不多时,宋师爷就带着苏之文来到了地牢。
通过那些恶臭的过道,来到关押他二伯的牢房。
这是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四面是墙,只有一门一窗,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缕微弱的光线,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胡乱铺了一层乱蓬蓬的茅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
而他二伯就蜷缩在那茅草堆上,身上穿的袍衣已经不成样子了,头发乱糟糟的,可以说是披头散发,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一个方向,整个人给人感觉到有点毛骨悚然的。
苏之文看到这个样子,不知道要说他可气,还是可怜!想起他平时的所作所为,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呀!
苏之文低叹一声,扬起小脸蛋,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喊道“二伯,二伯,俺和大舅爷爷来看您啦!”
其实从苏之文一进这个地牢时,宋师爷就开始观察起他了,当看到他走进时没有任何的惊惧之色,只是有很是厌恶的表情。
这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孩子应有的反应,可是这明明就是一个五岁小孩呀!
宋师爷的眉头更加紧皱起来,实在是不能理解,除非这个孩子先前遭遇过什么比这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场面,所以才有这样的心智!
那他是谁呢?可以肯定的是,苏之文并不是农家小孩,这个他已经知道了,也知道苏之文是被收养的,姓苏?难道他是……
宋师爷被自己的推断给震惊到了!如果真是,那真是老天有眼呀!本来他就怀疑陈三公子和那个范高旻的身份,如果苏之文的身份真如他所推测的那样,所有的这一切都可以说清楚了!
他看向苏之文的眼神多了些慈爱!
可是苏之文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给推测出来了,还是对着他二伯大声地喊着。
这时赵义贵似乎有点察觉出来,可是他不敢相信是苏之文。
于是连滚带爬地靠近过来,不可思议地喊道“你,你是二狗子?可,可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呢?”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死囚的身份,正常人是不可能来看他的,也不被允许的!
“二狗子,你要相信俺是被冤枉的,俺没杀人,没杀人!”说着喊着最后嚎啕大哭起来,一点都没有当初的那种目空一切的傲娇表情了。
突然他又跑过来死死地握着苏之文的小手,那小手都被捏得发紫!
旁边的牢头赶忙要上前拉开,苏之文强忍着痛,笑着对那牢头摇了摇头。
然后对着他二伯说道“二伯,您放心,俺就是过来救您的,俺相信您是被冤枉的,您肯定没杀人!俺大舅爷爷也来了!”
“不,不,你只不过是个五岁的小毛孩!能做什么,能做什么!你是在安慰俺,俺知道!不过,俺还是要谢谢你,俺对不起你们!二丫,二丫还好吧!”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这时的赵义贵好像一下变了一个人,竟然关心起二丫了!
“儿呀!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呀!”这时从后面赶来赵老爷子老泪横流哭喊着走了过来。
“爹,爹是孩儿不孝呀!可是孩儿并没有杀人呀!孩儿是被冤枉的!”赵义贵这时放开了苏之文的小手,紧紧握住赵老爷子伸过来的那满是老茧的手高喊着。
苏之文看到这个场面,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时他看到赶来的林县令。
于是走了过去,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道“大人,俺可以确保不是俺二伯杀的人!在此案没有破获,俺不敢让您放人,但俺求您让俺二伯换一个舒适的环境,准许俺给他准备一些吃食!他是一个读书人!俺求您了!”说完又对林县令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看到林县令有些迟疑后,又说道“俺保证三天内将真凶查出,并找出证据!如大人不信,俺可以立下生死状,如果没有按时抓获真凶,俺陪二伯一起上断头台!”
这一句话说出来,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
特别是赵义贵,他可是知道,以前他从来就没有待见过这个侄儿的!甚至还一直欺负他们娘俩!
如今,自己身陷囫囵,这个年仅五岁的小侄儿尽然只为让他好受些,就立下这个生死状,要陪他一起上断头台!那感动不是任何言语可以表达的!
他大喊着还不断地给林县令磕头,血都磕出来了,可是他似乎没有感觉似的。
“大人,您千万不要答应,二狗子只有五岁呀!他是个稚儿,说过的话不算,不算!您要怎么处罚俺,都没关系!只要不要把俺侄儿牵扯进来呀!”
“不可呀!文哥儿不可啊!这逆子自作孽不可活!你没必要跟着他受死呀!”赵老爷子这时也突然醒悟过来,赶忙大喊起来!
苏之文转过头看着这对父子,感觉到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坏嘛!
于是笑着说“大舅爷爷、二伯你们就对俺这么没信心吗?不要忘了俺可是仙人的徒弟哦!放心,二伯俺相信您的!俺也相信林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洗清您的冤屈!”
赵义贵这时抬起了头看着这个年仅五岁的小正太那自信的笑容,似乎也被感染一般,重重地点了头“嗯,俺相信文哥儿!如若此次能平冤昭雪,俺一定会好好做人!”
苏之文心想这下也许清醒起来,记得是文哥儿不是二狗子了!呵呵!
他将目光直视林县令说道“如何,大人!如果还不够的话,俺可以请太守夫人给俺作保!”
这句话犹如重磅直击林县令心坎,心想“糟了,忘了这小子跟那太守夫人的关系可是匪浅啊!这个人情得卖,虽然这样做是律法所不容!可是,唉算了!就赌一把吧!”即便他不认为苏之文能够在三天破解此案!
经过一番心里斗争,林县令重新抬起头,这次的笑容看得怎么那么奇怪,也许这就叫尬笑吧!
只见他对着苏之文说道“诶,小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呢!不要说是太守夫人,就算是咱俩的关系,这事本官也为你承担!至于生死状,三天破案这些就不必了!”
说完转过头对牢头说道“解开枷锁马上带赵义贵去洗漱一番!嗯,就带他到客房监禁!顺便安排些吃食,好生照顾!”
“小公子这可行?”林县令还咨询起苏之文起来,搞得有些谄媚!这可一扫在众人面前铁面无私的形象。
“多谢大人!这份恩情小子铭记于心!”苏之文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家伙,当然很识趣的。
这时跪在地上的赵老爷子父子才醒悟过来赶忙磕头道谢!
而那牢头也听出些许味道了,这小子肯定不是一般人,连县令大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而赵义贵可是这小家伙的二伯呀!自己肯定不能怠慢他的,否则呵呵不用想也知道。
于是很识趣地给赵义贵解开了手铐脚铐,就要将其带走。
这时,林县令也笑着说“走,小公子咱们回去,鄙人安排些吃食,你也累了饿了,就随便将就一下,可否?”
苏之文露出两颗小虎牙乐呵呵笑道“大人,您可能还没吃过陈府张大嫂做的美食吧!那叫一个美味呀!这样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小子借花献佛一次,可否?”
“呵呵,这倒是一次机会呀!要让郑杨氏知道自己跟这小子的交情匪浅,那日后自己的官运可是,呵呵!”林县令又是一阵欣喜自我脑补起来。
“那鄙人就却之不恭!就有劳小公子啦!”林县令哈哈大笑地回道。
“也请宋师爷一起前往?”苏之文转过头笑着对宋子安说道。
“好,小老儿也跟去看看是什么美食!哈哈! ”宋师爷大笑答道。
“大舅爷爷,咱们走吧!”苏之文走到赵老爷子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角喊道。
赵老爷子看一下林县令他们,对着苏之文说道“文哥儿,还是你们去就好,俺还有些事。”说着看了一下赵义贵和那牢头。
苏之文意会到了,也就不勉强了。“大舅爷爷您忙完就过来啊!”
所有这些,宋师爷从未言语一句,只是从旁观察苏之文。
越看越心惊,同时也是一种欣喜!这不愧是那人的子嗣!的确不凡,这么小就心思缜密,大才呀!真的是大才!
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呀!这小子只要不夭折,那大仇可报啊!那位在地下也可安息了!自己一定要从旁辅佐,不能让他出问题!
就在苏之文要跟林县令他们走出地牢的时候,赵老爷子拉了拉他的衣角,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些银子要给他。
苏之文笑着对他嘀咕了几句,就迈开小短腿追着林县令小跑出去。
赵老爷子看看周边已没人了,就拿出身边的二十两银子,塞给那个牢头说“大人,这点银子您就买点小酒,小老儿下次定当重谢!”
“老兄弟,这大人的称呼俺可不敢当呀!这银子俺就更不敢收了,如果您认俺这个兄弟,就喊俺铁头,可以不!”那牢头客客气气地推却着说。
“铁头兄弟,您客气了!”赵老爷子赶忙点头哈腰地喊道。
“好,是兄弟,俺就跟您明说了吧!在这地牢里,俺铁头可没见过县太老爷对谁这么客气,还亲自下来!”
接着又想了一下说道“对了,您别看旁边那个不说话的老人家,那可是宋师爷,听说是上面下来的。但到底为啥只是做了县太爷的师爷,这个俺就不知道了。”
“不过,俺知道他的来头可大了!在这县衙里可没人敢得罪他的,听说太守老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您别看他一直不说话,可是俺可注意啦,他一直看您那侄孙子,还不时点头!看得出他很看重您那孙儿。您老有福啊!”
“以后,俺还要您老多多帮衬才是呀!”牢头好像话唠子一样,不停地说着,就是不收银子!
这可把赵老爷子给急死了,这时赵义贵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就对赵老爷子说“爹,看来铁头叔是真的拿您当兄弟呀!”
说着转过头对牢头说道“这样,铁头叔您不肯收银子,那过两天您得空让俺爹带您到俺家好好喝上两杯,到时俺那侄儿铁定要回家的,您看这样可好! ”
“好,好,还是义贵侄儿了解老叔啊!不愧是读书人呀!哈哈!”牢头这下可放心下来。
说了这半天,这老头怎么就不明白呢?谁要与你这穷耕地的拉亲戚呀!还不是为着你那个侄孙子呀,不知道巴结好,自己能不能再往上升一升!那不是你给俺银子,是俺给你银子的呀!
就这样,赵义贵被带进一间还不错的客房,牢头还特地给他准备一席酒菜!跟原本相比,那可是从地狱到天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