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芷溪有点朝着周有财发邪火的意味了。
自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众人便没日没夜的拼死拼活的忙，白天顶着晒死人的大太阳在外奔波。
晚上回到酒店之后，还要拿着案卷一直讨论到深夜，哪怕是不需要外出调查的秦磊，都已经泡在实验室一个星期了，只为不放过任何一丁点的疑点。
但是令人窝火的是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查出来受害者的家属，却一个两个的都不配合。
不是说不知道就是不认识，难道死去的那些女孩子不是他们的亲人吗？
另外张芷溪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骄傲心里在作怪的，因为自从他们专案小组成立以来，向来所向披靡。
即便是再难破的案子，到了他们手里也是立刻水落石出，从未因为一个案子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在她的眼里，白明朗是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呢？
周有财深深的弯着腰，动作缓慢的继续整理着杂物，仿佛没有听到张芷溪的报怨一般。
白明朗微微摇头，示意张芷溪要沉住气，不要急功近利。
“周雅欣是在下夜班的时候被人一刀割喉而死的。”
白明朗也不在乎脏不脏，随手在旁边捡了一个破桶，翻过来扣在地上，坐了上去。
无所谓周有财搭不搭话，自顾自的说着。
“她的尸体被存放到了市殡仪馆的第二往生室，我们前段时间将她的尸体进行了解剖，通过解剖发现，她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她已经在那个冰冷的抽屉里，躺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了，也许她已经很冷很冷了。”
白明朗点燃了一根烟，语气越发缓慢，透过燃烧的烟雾，眼神望向院外的天空。
周有财捆杂物的手一顿，他依旧没有抬头，张芷溪却敏锐的发现，他的呼吸越发沉重。
“我对她的事情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周有财终于开了口，他松开了手里捆了一半的杂物，从兜里摸出一根劣质香烟掉在嘴里。
咔哒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她总是说她过的很好，让我不要担心，每个月都会按时汇钱回来。”
“后来突然有一天，她不再汇钱了，我不敢去找，更不敢告诉她的母亲。”
“可能是母女连心的天性吧，她的母亲在弥留之际，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
“之后，这拆迁的事情就闹起来了，我想着如果能得到更多的补偿款，就可以把她找回来了。”
“到时候让她回到家，给她找一个性格温和的丈夫，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可惜，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周有财的声音干哑而低沉，听着就像是一把勺子用力挠着不锈钢盆的盆底一般。
说完这番话，他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灵魂一般，手里的烟已经燃烧到了手指，他依然如同没发现一般。
“你们去找一个叫黑哥的人，他曾经有一家丝秀美发店，也许在那里，你们会找到线索。”
宋元凯和田文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的神色，案子终于打开了一个缺口吗？
白明朗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周有财一个，迈步出了院子。
其他人立刻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张芷溪回头看了一眼。
周有财仿佛一尊雕像一样，还坐在地上，双腿蜷缩在胸前，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白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田文浩坐上驾驶位，歪头看着白明朗。
“回酒店。”
白明朗一上车便开始闭目养神。
一见他这样，猜想着也许是白明朗已经累了，又或者在思考案情，默契的全部闭上了嘴巴。
晚高峰的路上，车数马龙川流不息，车内安安静静，只有发动机细微的震动声响。
白明朗的头靠在椅子上，眼眸微睁看着窗外的人流与车流，夜色笼罩了城市，灯红酒绿的霓虹灯闪烁个不停。
花花世界迷人眼。
在这样的繁华夜色下，隐藏的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魔。
而他们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只为将这只恶魔绳之以法，使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晚饭是在酒店里叫的外卖，这几天李元一有时间就往这跑，各种好吃的好喝的往这里送。
有的时候白明朗一开门都会吓一跳，房间门口放了满地的水果零食，几乎是将超市搬家了的节奏。
“我说李队，你们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张芷溪啃着麻辣鸭爪，羡慕的看向李元。
“我们省比较穷，应该没有你们高。”
李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还天天有钱给我们买这么多吃的？”
宋元凯是个纯粹的肉食动物，属于无肉不欢的类型，此刻手里拎着一个猪蹄啃的欢快。
“这不是李队买的。”
白明朗洗了两个苹果，扔给李元和田文浩一人一个。
“啊？不是李队买的，那是谁买的？”
张芷溪好奇的问道。
“陈叔。”
白明朗拨开了一个橘子，掰下一瓣塞进了田文浩的嘴里。
“这……”
想到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刑警，张芷溪忽然觉得鸭爪有点太贵了，默默放下了一只。
“吃吧吃吧，陈叔嘱咐我，他年纪大了，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爱吃什么，让我代替他来买，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李元好笑的将一只鸡腿塞进了张芷溪手里，又朝白明朗输了一个大拇指。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张芷溪一手鸡腿，一手鸭爪，莫名的一股酸涩的哽咽爬上心头。
这便是老刑警吗？
为了给死者讨回公道，不仅搭上自己半辈子的光阴，临到晚年了，还要舍下面子去求一群与他儿子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
甚至还要贡献出自己每个月不多的工资，买来零食水果，哄着这些年轻人能够破案。
殚精竭虑四个字都不足以来形容陈建国的所作所为。
田文浩面无表情的将嘴里的橘子咽下去，白明朗也是同样的表情塞了一半橘子，将手中剩下的橘子塞进了李元嘴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