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内众人渐渐察觉到,皆感到大事不妙,一时都聚拢到他身前。
众人竞来相问,杜阿知道再也瞒不住,才不得已将实情说出。
众人闻言皆凄惶不已,杜阿仰天长叹一声,悲戚道:“天要灭我柔然,能奈之何。”
他望身安羽凡,又道:“我柔然大限将至,不若你带着日月珠和山果一起逃去吧。”
山果当即哭道:“波瓦,要逃山果和您一块逃。”
杜阿慈祥的望着山果,“傻孩子,波瓦是一族之长,怎能抛弃族人自己逃去。日月珠乃我族圣物,绝对不对落到魔族手中,你和安贤侄能逃多远逃多远,或隐姓埋名,或回天龙门,只要不使日月珠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我便足感欣慰。”
安羽凡不甚同意,“可是此处已被魔族包围,又怎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得出去,他们又岂会放过这里所有的人?
人群中亦有哭泣之声,郁久闾杜阿望着众人道:“你们莫要恐慌,如今我柔然一族虽到了最危急时刻,却还不曾土崩瓦解。你们都是我柔然血脉,这些巴郎和克孜更是我柔然未来之希望,你们且安心呆在这里,待我将外面石门机关尽数毁去,谅他们一时之间也进不来。”
有一老妪哭道:“老族长,你纵是将石洞机关尽数毁去,但要他们得不到日月珠,又岂肯善罢甘休,那阿伏干达海对这里熟门熟路,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这里。”
另有一老妪道:“老族长,恕老身说句大不敬之话,他们志在日月珠,不如就给了他们去。日月珠虽是我族圣物,然如今全族人眼见为此死伤殆尽,守着那两个珠子又有何用?”
一中年妇人悲愤道:“日月珠是我族圣物,世世代代保护着我柔然族人,岂能拱手让人!”
原先那老妪道:“老身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不怕说些亵渎神灵的话,日月珠是我族圣物不假,可何曾保护过我们?自从先祖建立柔然汗国,数世而亡,我们一路逃亡到这里,原本想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如今却再次面临灭族之厄。我们这些老东西原本也没几日可活,只是你们看看这些巴郎和克孜——”
她说着扭头望了一下四周的那些孩子们,接着道:“他们还小,他们是我柔然、是我郁久闾一姓的未来和希望,我们要为他们想想。”
很多人心中便有些动摇,“阿依拉说的不错,如果这些巴郎和克孜都不在了,我们供奉日月珠又有何用?”
“人都不在了,又有谁来供奉日月珠?”
“因为日月珠,山云柯孜姆已经死了,许多吾康、巴拉姆也死了,这些巴郎和克孜不能再因为它而失去生命。”
也有一些人坚持己见,不同意将日月珠交出去,“那么多人为保护日月珠献出了生命,我们又怎可苟且偷生,他们的鲜血岂非白流了吗?”
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郁久闾杜阿心中越加取舍两难。
“前辈,不如就将日月珠与了他们吧。”安羽凡亦恳求道,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不论是柔然族人,还是他的那些师兄弟,还是上官云珂,他都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杜阿内心剧烈的挣扎着,他闭着眼睛沉思良久,忽然哀叹一声,睁开眼睛望向安羽凡,“老朽原本想让令师通无道兄带你和山果回到天龙门,以天龙门之力,自可保你二人平安无事。只是如今天不遂人愿,魔族和阿伏干达海纠集另两个族落,已将我等团团围住,他们人多势众,纵然令师和令师叔道法高强,了念大师佛法高深,亦是独力难支。如今我纵想将日月珠交出去,却又怎能辜负你一片赤诚,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再见山云?”
安羽凡正气凛然道:“日月珠虽是柔然圣物,然比之全族人性命,亦不过如同草芥。就请前辈准许我去见魔族众人,如能保住大家的性命,晚辈死不足惜。”
山果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不可以,他们为得到日月珠,会要了你的命的。”
安羽凡轻轻拍拍她的手,微笑道:“用我一个人的命去换这么多人的命,岂不是非常值得。”
山果两行眼泪便滚落下来,“正如鱼儿离不开水,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古人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你若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和大家一起好好活着。”
“不!不!”山果泪如雨下。
杜阿劝道:“你二人莫再争执!”而后又望向众人,高声道:“大家亦莫再争论!”
人群瞬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望着郁久闾杜阿。
他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众人,除了个别人的脸上充满着愤慨,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活着的期望。还有那许多小孩子,依偎在大人怀里,懵懵懂懂,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阿心如刀绞,守护日月珠是历代族长的使命,然而保护族人,亦是他的责任。此时此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取舍两难与孤立无助。
空气好像一下凝固了,这凝重的气氛,吓得一个小孩“哇”的哭了起来,随之另一个小孩也哭了起来。
他心里想,如果大家都为守护日月珠而牺牲,那么日月珠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要柔然的血脉还在,未来就还有希望。
想明白这一点,他忽然下定了决心。他望向安羽凡,内心涌起一丝歉疚,缓缓道:“安贤侄,我柔然全族会记住你的。”
安羽凡使劲点一下头,有生以来,他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