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鬼金羊又没了动静。我了解他的脾气,死缠烂打只会让他厌恶。
只有日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问他吧。
校办工厂附近那间桑拿,听说规模很大。我虽没去过,但也听邱磊提过几次。
有些同学在外面玩到凌晨两三点,回不了学校宿舍,就会去桑拿睡一晚。
唐瑶他们几个在葬洞棺材里躺了个把小时,身上多少会带点阴气。桑拿里人多,阳气也重。让他们去那洗个澡再睡一晚,就能把身上的阴气冲淡了。
我回到公寓,老祁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对面603的卧室亮着灯。我连忙拨了靳漓的号码,给她报个平安。
这丫头很生气,还是怪我没带她去阴滩洞,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老祁听到通电话的声音,也醒了过来。听我说了几句唐瑶探葬洞的事,就催我赶紧去洗澡。
其实不用老祁明说,我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气味很难闻。
可那种特殊的焦臭味,仅是洗个澡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准确地说,那股气味并不在我身上。而是黑眚在陵室吞噬了那个黑色的魂影,才导致我身上散发出那种难闻的焦臭味。
上一次进葬洞,黑眚也是在陵室中吞噬了一个黢黑的魂影。但我几乎没闻到什么气味,这次知不道是怎么回事,竟落下这么个后遗症。
洗完澡上了床,黑眚静悄悄地缩在气海里,不管我怎么叫它,都不理我。
想着只有两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与其躺着睡觉,倒不如打坐冥想。
谁来也怪,幽冥煞气在三脉中走了几个循环之后,我身上的焦臭味居然淡了许多。
老祁早上起来,只有在离我特别近的时候,才能闻见那股异味。
等到八点半,我给季靖彤打去电话,她刚从桑拿出来,正准备坐唐瑶的车回家。
“他们几个都没事了吧?”
“嗯,那两个男生回宿舍了,张逸梵打车回家,鲁村长也走了……”手机听筒里突然出现唐瑶的声音:“林顺,谢谢……”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
“你……”
“好了,替我谢谢靖彤姐,你们赶紧回家吧!”
季靖彤和唐瑶住在一个小区,大白天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今天是周六,正好有时间跟黄教授见面。
跟黄教授联系之后,他跟我说了详细地址。下楼吃了早餐,我就开车赶去黔大的教师宿舍。
黄教授一个人住,听到敲门声,立即给我开了门。
我们没见过面,但他听出我的声音,脸上仍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快进来吧。”
屋里很乱,到处都摆着书本和各类资料。我把沙发上的一摞书推到一边,才有地方落座。
听我把昨晚唐瑶等人进葬洞的遭遇说了一遍之后,这位考古学教授一阵沉默。
“黄教授,我有个疑问想请教你。”
“呃,你说。”
“听说你也带学生进过葬洞,可你们并没有遇到任何意外。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吧?”
黄教授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干我这一行,少不了跟古墓打交道,自然要准备一些护身保命的东西。”
我正想问问是什么东西,黄教授自己解开衣领,从衣服里拽出一枚造型古朴的玉雕麒麟。
“这块玉,是我年轻时在梵净山考察空慧禅师的灵骨塔,无意中得到的。”
“那岂不是文物?”我不禁暗自腹诽,黄教授竟然将文物据为己有,似乎有亏职业操守。
“你别误会,这块玉本属于护国寺,当时寺里的方丈也在场。他说这玉雕麒麟有辟邪的作用。特地给玉开了光,让我随身佩戴。”
我轻轻点了下头,心里却不以为然。“那位方丈叫什么名字?”
“松玄禅师,十八年前就圆寂了。”
“有了这块玉,你在之后的考古工作中,就没遇到过邪事?”
“嗯,直到几年前,进了谷坪村的阴滩洞……”
黄教授把玉麒麟塞进衣服里,沉声回忆起进入阴滩洞的经历。
一开始,他和两名学生,也被洞厅里庞大的棺木数量所震惊。但真正让黄教授无法忘怀的,还是陵室里那两具单独存放的棺椁。
苗族先民最早居住在长江中下游,相传在蚩尤被黄帝打败后,三苗国的部众便向南迁徙。
有很大一部分在西南定居下来,但族人仍旧期盼,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土。
因此苗族先民死后,棺木并不入土落葬。而是陈放于岩洞中。令棺向朝东,以表明希望魂归故里的心愿。
当时部族中的巫师既能占卜问卦,也能以巫医治疗各种恶疾。因此巫师的地位很高,被冠以巫祖的尊称。
哪怕是部族中的头人,凡决断族中大事,也必须听从巫祖的指示。
而巫祖死后,为彰显其地位,便要在葬洞中另辟内洞,安放巫祖的棺柩。
我和黄教授都进过的那间陵室,就是两代巫祖共同的陈棺之所。
黄教授之所以能确定,那两具棺椁中的尸体并非夫妻,是因为即便贵为巫祖的妻子,棺木也不能与巫祖并存一室。
而且那间陵室十分窄小,据黄教授对苗巫文化的了解推测,应该是前任巫祖的棺柩进入陵室以后,又突然在陵室中增加了后任巫祖的棺柩。
“并不是只有男人才能担任巫祖,苗学会一位老专家告诉我,在元末明初,凯龙乡一带就出过一任女性巫祖,名叫欧尼莎。”
我忍不住笑道:“听起来有点象外国人。”
“这是音译,比如仰阿莎,也是苗语发音直译而来。”
“黄教授,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当初你进入葬洞陵室,到底遇见什么邪事?”
黄教授立马沉下脸来,神色紧张地说道:“当我打开那个女巫的棺椁,她突然坐了起来。睁开两只眼睛看着我,就像活人一样。”
“她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当时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紧张得喘不过气。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她缓缓躺回去,眼睛也慢慢闭上。”
“然后呢?”
“我的两名助手,一个当场就吓晕了。一个坐在地上,我叫了好几声他才起来。我担心出问题,就让助手帮忙一起把棺盖盖好,然后立即离开了葬洞。”
“那具女尸没有伤你,难道就是你佩戴的这块玉起了作用?”
“这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所以我只能这么想。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尸历经数百年却尸身不腐。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种防腐技术能够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