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在走廊里听到曾静怡的哭声,但并未见到她的阴魂。
韦健元的魂魄阴气很淡,有些护士阳气弱,半夜能看到这孩子,也不稀奇。
缺魂少魄会导致阴魂神志不清,韦健元甚至有可能不认得妈妈。
而曾静怡的阴魂气息也很奇怪,几乎是若有若无。我虽有阴眼,也难以勘破她的行藏。
“对了,陈院,你联系到赵刚了吗?”
“下午才打通他的电话,他说昨晚看到一张女人的脸,贴在走廊尽头的窗户玻璃上。”
难怪赵刚会对那扇玻璃窗如此恐惧,不过这家伙竟能看见阴魂,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赵刚说他不想干了,这段时间他身体也不好,想辞职休息一段时间。”
“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不清楚,可能是想辞职,才找的托词吧!”
“提醒他检查一下身体,他可能阳气有点弱。”
“这我听说过,阳气弱的人,比较容易见鬼。”
“嗯。”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停尸间有人守门吗?”
“有,医院请了一个老头看门,已经干了十几年了。”
“那好,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要进停尸间看看。”
“行,那不用我陪你下去了吧?”
“你想陪我去也行。”
“算了,我还是在办公室等你吧。“
住院部的地下室被分成两个区域,前半部分的房间全被当作杂物间。后半部分就是停尸间,用一道铁栅门将两个区域分隔。
我穿过前半部分的走廊,在铁栅门前喊了两声,门后的一个房间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
“你是林顺?”
“对,大爷,我是林顺,陈院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嗯。”
大爷拿出钥匙打开铁栅门上的挂锁,里面是后半段走廊,两边一共六个房间,大爷住在离铁栅门最近的第一个房间,停尸间是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
另外几间屋子拉着窗帘,也不知道是做何用途。大爷直接把我带到最后一个房间,拿钥匙开了门锁。
地下室本就阴冷潮湿,停尸间里更是寒气森森。虽然安装了冷藏尸体的冷柜,但室内气温好像也被冷柜制造的低温影响,让我不由自主打个冷颤。
大爷似乎早已适应这种环境,指着对面的冰屉说道:“只有3号屉存放了尸体,你要看吗?”
“不用。大爷,你还记得一年前药物过敏死亡的那个孩子,遗体是存放在……”
我话还没有说完,大爷就抬手指向4号冰屉。“你说的是韦健元吧,他的尸体当时就存在4号屉。”
“那就打开4号屉吧!”
大爷盯着我看了几秒钟,一言不发地打开了4号屉。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绝大多数患者去世之后,都是直接通知殡仪馆拉走遗体。
需要将尸体存放在医院的情况很少,一般都是存在医疗纠纷,或是其他特殊原因,才会把遗体暂存在医院的停尸间。
有时候做过遗体捐赠的遗体,由于没有医用价值,也会暂存在医院的停尸间,等待医学院办理相关手续,再将遗体运走用于解剖教学。
所以现在很多医院的停尸间,基本上都处于空置状态。
我看完4号屉,目光又移向3号屉。
“大爷,这里面存放的遗体是什么人?”
“方微,男,52岁,饮酒过量猝死。”
“遗体存放在这多久了?”
“快三年了。”
“怎么存放那么长时间?”
“这要问陈院。”
我影影绰绰能感觉到4号屉里好像聚集了不少阴气,但是隔着屉板,无法确定屉中是否藏着阴魂。
正犹豫要不要请大爷抽出屉箱看看,无意中瞥见大爷身后的门框顶部,贴着一道黄色的符纸。
从符纸的褪色程度来看,这张符纸应该贴了有些年头,上面画的符咒已经开始模糊,看不清符上写的是什么字。
“大爷,这符纸是你贴的?”
“嗯。”
“上面的符咒也是你画的?”
“不是。这道符是家里老人传下来的,据说是乾元观一位道长画的辟邪符。”
“乾元观!”我脑中顿时闪出一个名字,“这符是张清溟道长画的?”
“听家里老人说,乾元观那位道长是姓张,不过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年轻人,你大概还没出世,张道长就仙逝了,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
“嗬,我也是听人说的。好了,我该上楼了。”确定是张清溟留下的符咒,我心里总算是有底了。
回到三楼病房,靳漓不停地问我,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敷衍了几句,就靠到另一张病床上休息。
靳漓又问我,是不是去找邵家俊了。我正觉有些不耐烦,陈院打电话来,说在医院门口炒了几个菜,让我去他办公室吃完饭。
我一看时间,都六点过了。就托护士给靳漓打了一份营养餐,然后在她不满的目光下走出了病房。
陈院办公室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他居然还弄了一瓶习酒,想陪我喝两杯。
借着吃饭的功夫,我向陈院了解了一下方微的情况。
原来方微是跟几个朋友喝酒出的意外,朋友把他送来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之后通知方微两任前妻到场,那两个女人不但不愿意承担方微的后事,还要让跟方微一起喝酒的朋友作出赔偿。
后来经过调解,方微那几个朋友自认倒霉,每人拿出五万块钱,凑足了三十万赔偿款。
可这笔钱如何分配,又出现了问题。
两任前妻都给方微生了儿女,双方正相持不下时,又冒出一个女人,拿出她跟方微领的结婚证,声称这三十万赔偿款,以及方微的房产、存款都该由她继承。
但儿女也有继承权,三方准备打官司,方微的父亲也站出来要分一部分遗产。
这场遗产纠纷持续了三年,至今还没扯清楚,各方应占遗产的比例。
本着谁拿大头,谁就承担丧葬费用的原则,方微的遗体也至今未能入土为安。
“医院为什么不把遗体送去殡仪馆呢?”我对此十分费解。
“如果我们把遗体送去殡仪馆,由此产生的所有费用,方微的家属概不认账。”
“那遗体存在医院,也会产生费用啊!”
“你不知道,方微的儿子质疑医院,延误了最佳抢救时机。虽然是无理取闹,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只求家属尽快拖走尸体,医院可以不计费用。”
“这赔本的买卖你也愿做?”
陈院冷哼一声叹道:“只要弄走方微的尸体,我打算把这停尸间彻底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