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敲得咚咚作响,我赶紧去开了门。
小月刚才是被医生叫去了办公室,给她看付旭安上午拍的片子。
昨晚的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伤愈之后,还需要做一系列的康复训练。
小月耐着性子听完医生的介绍,赶紧跑回病房,想弄清楚我跟付旭安到底说了些什么。
该聊的已经聊完,我给付旭安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医院。至于付旭安该如何对小月解释,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莫妍家住双龙镇,距市区仅一小时的车程。昨晚黑眚是冲着莫妍去的,无论出于哪方面的理由,我现在都要先找到莫妍的坟墓。
赶到双龙镇五松村,在村口的小卖部打听莫妍家的具体位置,老板娘立即露出怪异的神色。
“小伙子,你是莫老二家亲戚?”
“呃,我是他表外甥。”
“莫老二老口子去年就死了,你不知道?”
我顿时大吃一惊,“没听说啊,他们怎么死的?”
“两口子在饭菜里参了老鼠药,大热天的,屋外都闻到臭了,林大妈才发现不对劲,找人撬开门锁,一屋子都是苍蝇……”
“大妈,他们的坟埋在哪,我想去祭奠一下。”
“就在村后那面向阳坡上,他一家三口的坟挨在一起。对了,莫妍也死了,你知道吗?”
我连忙点了下头,谢过老板娘,便穿过村子,找到那面向阳坡。
上了坡没走几步,就看到三座紧挨在一起的坟墓。
从墓碑的落款来看,莫老二夫妇的丧事,应该是他大哥家帮忙办的。
小卖部老板娘说,莫老二夫妇是吃老鼠药自杀的。想来他们的死,应该跟莫妍没什么关系。
其实村里人对女性生理上的问题,向来都很避讳。莫妍自己不说,她父母肯定不可能知道,女儿患有先天性生理缺陷。
我甚至有点怀疑,就连莫妍也不一定清楚,自己存在生理缺陷。否则,她也不会接受刑睿的追求。
如果不是刑睿想占有莫妍的身体,恐怕此事至今还是个秘密。
莫妍的死,虽然是因刑睿而起。但说到底,压垮莫妍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父亲那句没有人情味的话。
在莫妍最需要亲情关怀的时候,父亲却把脸面看得比女儿的感受更重要。根本没替女儿着想,该如何挽救女儿的终身幸福。
若不是父亲那句无情的话,莫妍大概不会走上绝路。
要换作我是莫妍的母亲,恐怕也会把女儿自杀的责任,全都算到丈夫的身上。
也许莫老二并不想死,但莫妍的母亲自觉愧对女儿,才会在饭菜里下了毒药。
看着莫家三口的坟墓,我心内五味杂陈。不知道这一家三口在地府见面,又该是什么样的情景。
我三座墓前坐到天黑,向阳坡上隐隐冒出几分阴气。
按理说,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入地。人魂就该留在阳世,守护自己的坟墓。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向阳坡上的坟墓,竟看不到任何魂魄。
我走到莫妍墓前,口中轻轻念道:“莫妍,你如果能听到我说话,就请出来见一面吧!”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掠过,坟头草簌簌作响。随即坟后升起一团黑雾,将一个鲜红的身影笼罩其中。
同时我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啸“嗷……”
是小黑。
我被当场惊呆,那团黑雾带着黑眚的气息,但我却看不到黑眚的形体。
被笼罩在黑雾中的鲜红身影虽能看出是个女人,可我同样看不清她的脸。
正当我思维停顿之时,鲜红的身影剧烈扭曲,以极快的速度从黑雾中挣脱出来,如同飞箭般急速射到我的面前。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张原本模糊不清的脸,已经贴到我鼻子上。一股浓郁的腥臭,立时让我无法呼吸。
坟头上的黑雾又嗷嗷叫了两声,随后飞快地化出黑眚的形体,四蹄一蹬便跳了过来。
可这时女人的脸已经贴住我的眼睛,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完全动不了了。
不仅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见。但身体还能感觉到,有个极度阴寒的东西,硬往我身体里挤。
夺舍,这是我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
第一次是中了费永天的摄心术,被他控制了心神,在公墓差点被一个女鬼夺舍。
可这一次我并没有被控制心神,居然也着了道。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光亮的无声世界,只能素手无策地等待女鬼彻底占据我的身体。
阴寒带来的凉意,最先进入我的躯干,再慢慢充斥我的四肢。黑眚不知道在干什么,一时间我与气海也被切断了联系。
身体越来越冷,就像被关在冷库里,身体渐渐麻木,大脑也昏昏沉沉,似乎随时都会失去意识。
我从未体会过如此恐惧,那种感觉,很像被困在棺材里。
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时间概念,只剩最后一丝神志,无力地感受生命的流逝。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小腿一阵剧痛,我猛然醒过神来,痛苦地睁开了眼睛。
黑眚站在我脚边,仰着脖子嗷嗷直叫。
我想叫“小黑”,嗓子竟发不出声音。
勉强低了低头,小腿裤管已被咬破,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我估计应该是被黑眚咬了一口。
身体里的冰冷之感并未消失,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套着一个完整的人形。
“桀桀”——我不受控地发出几声怪笑,黑眚迅速趴低,警惕地望着我的脸。
只听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你看到了吗?”
我想说话,可喉咙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没想到,你身上的煞气那么重,早知道我昨晚就上你的身了。”
黑眚张着嘴,露出口中尖利的獠牙,晃了几下脑袋。好像十分犹豫,不知该往哪下嘴。
我说不出话,只能试图用心念发出求救的信号:“小黑,你快进来!”
黑眚趴低的身子蓦然挺立,两只前爪直接搭在我肩头上,伸出湿嗒嗒的舌头,竞似想舔我的脸。
我双手猛然拍向黑眚的头部,在发出一声哀嚎之后,黑眚软塌塌地趴回地面。
么的,这女鬼占据我的身体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利用我体内阴煞之气,把黑眚打趴下。
我心里郁闷至极,自我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种气。于是满心愤怒地吼了一声“草……”,哪曾想我竟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当下心神为之一振,气海顿时出现一道缺口,幽冥煞气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