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动用关系,辗转托人打听,终于找到了那辆面包车主的表姐。
面包车主名叫江超,死亡时未满四十岁。由于是晚婚,一家人出车祸时,儿子才刚上小学一年级。
江超与父亲还有岳父都喜欢钓鱼,出事那天,一大家子人跟着去了城外的五柳河。男人钓鱼,女人做饭,孩子戏水,玩得十分开心。
在河边吃完晚饭,已经是夜里九点过。江超收拾好渔具和野炊用的家什,高高兴兴地带一家人回城。
没想到,途径牛角塘时,被一个醉驾的司机追尾撞出路坎,一家七口连人带车坠落悬崖。
江超家住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小村子,家庭条件不是太好。旁系亲属只有一个表姐,也没有能力将这一家七口葬进公墓。
等交管部门把这起事故处理完结,江超表姐在罗翁山买了一块地。将表弟一家火化后,全都葬在罗翁山。
算算时间,第一位驾校学员出车祸那天,正是江超一家的周年忌日。
问清墓地的具体位置,我让钟念先走,自己开车去了罗翁山。
上山找了半个多小时,便见到了错落排放的七座坟包。
这七座坟只有六块墓碑,江超表姐说孩子太小,江超自己家又没有后人,所以就没给孩子立碑。
我绕着这块墓地走了一圈,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这七座坟墓的位置,居然排列成了北斗七星的格局。
白天看墓地,几乎察觉不到阴气。虽说人死后,三魂中的人魂会在墓地徘徊,但阴魂毕竟不能直面阳光。
我也不可能挖开人家的坟,只是记下了其他几位遇难者的名字,就离开了罗翁山。
进城后直接去了驾校,找到刘校又聊了一阵。
这才注意到,包括曹昂在内的四名学员,前后的出事时间,均是相隔一周,也就是七天。
曹昂出车祸差不多是半个月前,但准确的说,到今天为止,只有十四天。
我又请钟念帮忙去查七天前,林城是否发生过单方面交通事故。
很快他就回了话:“林顺,七天前的晚上十一点半,在周官庙附近的国道发生一起单方面交通事故,经过调查证实死者是酒后独自驾车。”
“周官庙……”我不太熟悉林城各处的地名,一时想不起周官庙在哪。
“不过这名司机不是新手,差不多有十年驾龄了。林顺,你那边是不是又查到什么了?”
“现在还说不清楚,谢谢了钟哥。”我挂了电话,马上让刘校帮我找一张林城地图。
“现在谁还用地图啊,电脑和手机都能看地图,而且可以任意缩放。”刘校说着,打开了电脑上的度娘地图,“喏,这就是周官庙。”
我赶紧让刘校将那四名学员遭遇车祸的地点标注出来,谁知他也不会,便找来一个精通电脑的下属,在电子地图上标出了五个红点。
这下我被惊呆了,地图上标注的前四个点,恰好像北斗七星的勺子一样,分布在林城四角。
勺柄只有一个点,就是钟念刚查到的那名老司机出事的地方。与曹昂出事地点是同一方向,两地相隔二十一公里。
想到江超一家七口坟墓的布局,我不觉面色凝重。刘校让下属先出去,随后低声问道:“小林,你怎么了?”
我忧心地摇摇头,继续查看地图,如果跟我想的一样,今晚在曹昂出事地点那个方向,可能还会发生一起车祸。
具体位置,可能就在那个老司机出事地点后方。
我仔细地看了一遍地图,记下几个地名,就匆匆离开了刘校的办公室。
回到龙华小区,刚停好车,老祁打来电话,说今晚有应酬,晚饭不用等他。
我随便对付了一口吃的,回公寓等到天黑,便驾车出城,往牛角塘方向驶去。
看到路边周官庙的路牌,已经是晚上八点。
过了周官庙路段,再往前路两边十分荒凉,车开出去三四公里,都看不到一户人家。
黔州本来就是山区,老国道坡陡弯多,路面又缺少照明设施,晚上开车遇到抬头坡,尤其容易发生事故。
我把车速降到三十码左右,从周官庙往前开了近四十公里。沿途有不少支路,不过全是连同乡镇的小路。
途中只遇到两辆车,都是从城区方向过来,超了我的车不知去了哪个乡镇。
我在主路上调头往回走,再回到周官庙时,也才九点过。
找地方停车看了一会手机,一辆黑色本田从国道上经过,看样子也是去前面的某个乡镇。
按照我的猜测,今晚周官庙前方的道路上,可能还会发生一起车祸。我马上启动车子,跟着前面那辆黑色本田走了一段。
那辆车开到距周官庙二十五公里的一个路口,突然拐进支路。
车灯晃过路牌,上面竟写着“黄泉村”三个字。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村名。
就在我正犹豫要不要去黄泉村看看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嗖地一下从对向的转弯道疾驰而过,朝城区方向驶去。
我立即调转车头,可是国道太窄,我开车技术又菜。等我调好头想跟上去,连面包车的尾灯都看不到了。
其实这种情况我早有心理准备,这条国道上的弯本来就多。我加快车速,绕过两个弯后,终于看到前方路边护栏映出了刹车灯的光亮。
面包车应该刚驶出前方的弯道,我猛踩油门,直到进弯前才点了两下刹车,出弯时看见面包车就在距我大约一百五十米的位置。
换了远光灯,只见面包车的后挡风玻璃上,隐约透出一张小孩的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车,左右两边各坐了一个大人。
我马上切换成近光,紧踩油门想尽量拉近与前车的距离。
可奇怪的是,码表飙到了七十码,我与前车的距离还保持在一百五十米左右。
要看面包车又要进入一个弯道,我怕跟丢前车,把近光调成了远光。
当灯光照在前车后挡风玻璃上时,面包车的尾灯熄了。我的车灯虽然照着面包车的尾部,但一层淡淡的黑气,已经不着痕迹地笼罩在面包车的外廓。
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的小孩不知何时转过脸去,我只能勉强看到他和旁边两个大人的后脑勺。
我预感要出事,还未过完弯道就开始加速,没留神车头在护栏上蹭了一下。
出于本能,我急忙踩下刹车。突然前方的支路冒出一辆车上了国道,跟在面包车后不停按着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