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槐死了三十多年,都不愿去地府,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不可能转世投胎。
就凭他在阳世犯下的罪行,被阴司打进无间地狱肯定是没跑了。
他死后,魂魄继续留在阳间,藏匿了三十多年,怎么会不给自己多准备几个栖魂之所。
我要是他,也会选中那个弯腰驼背的老头附身。
也可以说,那个弯腰驼背的拾荒老头,只是他用来隐匿魂魄的其中一具躯壳而已。
昨晚灵车开去三河花园,柳松槐的鬼魂应该是一路跟踪我过去的。拾荒老头正好住在三河花园后面的窝棚,柳松槐就顺便利用老头的躯壳,出现在小区。
一方面,可以伺机打探小区里自杀那名女死者的情况。另一方面,估计是想摸摸我的底。
所以在灵车开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柳松槐故意坐在大门外的花圃前。
他就是要看我能不能发现,那是一具被其他魂魄占据的行尸。
等我反应过来,再从殡仪馆返回三河花园时,拾荒老头已经回到小区后面的窝棚,但柳松槐的魂魄还未离开老头的尸体。
而我和祁华铭的对话,无意中惊动了他,他的鬼魂才突然离开窝棚。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过,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也停止跟祁华铭交谈。只是不时按亮手机屏幕,看看路丰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不得不说,我的运气还不错,今晚好像没什么事,一直没接到路丰的电话。
就在祁华铭等得快失去耐性的时候,一团略微散乱的阴气,从树林中飘了出来。
我赶紧让祁华铭屏住呼吸,以免阳气外泄,惊扰到隐藏在阴气之中的鬼魂。
那团阴气飘得很慢,感觉有点三步一回头的样子。阴气出现的地方,距那座小坟包大约二三十米,却足足飘了近一分钟。
在离坟包只剩一两米的时候,阴气蓦然散开,露出一个雾蒙蒙的灰色人影。
只见他朝四周扫视一眼之后,身影便缓缓贴向坟头。
说时迟那时快,我两腿一蹬便窜上前去,大喊了一声“柳松槐”。
那人影刚贴上坟头,听到叫声,不由侧头看了一下。
我直接跳到坟头前,伸手便抓。人影迅速闪身,但还是有一丝灰影被我抓在掌中。
“嗯?”人影轻声哼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能触碰他的魂魄。
事实上我并不是第一次触碰阴魂了,我体内的幽冥煞气,只要运用得当,本来就可以触及到魂魄实体。
是否运用得当,则全由心念决定。所谓心念,就是张道长说的精神力量。
自从在火化车间看到卫谦隔空抓魂后,我再次启发。鬼差隔空拘魂,并不是依靠术法,而是全身力量随心念而动。
灰色人影被我抓住一丝气息,用力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挣脱,雾蒙蒙的身影渐渐显露庐山真面目。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出现在我面前,他头发稀疏,面色铁青,长着一双无神的小眼睛,不但是塌鼻梁,还缺了两只门牙。
“小畜生,撒手……”柳松槐话音刚起,两手同时向我太阳穴袭来。
他的十根手指又细又弯,看起来像鸡爪一样,但手指甲黑得发亮,光是看着就叫人胆寒。
一股凝练无比的幽冥煞气从我掌心迸发,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柳松槐的身影被狠狠地震到坟头上。
他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几乎没有犹豫,人影快速陷入坟头土。
我立即将掌心力道回收,五指隔空一抓,从坟头土中吸出一缕灰色的烟雾。
空气中响起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就在那一缕灰色烟雾接近我掌心的时候,坟包周围忽然被阴气笼罩。
而即将进入我掌心的灰色烟雾出人意料地改变了方向,朝我身后飘去。
一种熟悉的气息从我身后传来,回头看去,竟是卫谦站在我身后。
他伸出三根指头掐住那缕烟雾,目中露出惊奇之色,“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卫谦大人!”我恭恭敬敬地朝他点头致意。
灰色烟雾被卫谦吸入掌心,他脸上浮现一丝满足的表情。“林顺,你的幽冥煞气的确很难得,但你刚才若真把柳松槐的魂魄吸入体内,恐怕……”
我见他顿住,不由疑惑问道:“恐怕什么?”
“恐怕最终被控制的人是你。”
“卫谦大人,你是说,我可能会被柳松槐的鬼魂控制?”
“别以为我危言耸听,柳松槐比你想象的更加阴毒暴戾,幽冥煞气对他无异于大补灵药,到时候他吸收了阴煞精华,你就是他借以栖身的一具躯壳而已。”
我暗自腹诽,这也是相对的,幽冥煞气对柳松槐是大补,但他几十年积攒的阴煞之气,对我同样大有裨益。
现在卫谦落了好处还卖乖,多少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卫谦大人,你打算如何处置柳松槐?”
“小子,昨天送入地府的十道魂魄,我已经请崔府君给你计入阴德。柳松槐所犯罪孽,也审核具清,就等捉拿鬼犯归案了。至于如何处置,府君自有明断。”
我不禁心头暗喜,没想到卫谦居然如此了解我的心思。昨天他带走那十道魂魄,我还担心被他贪功,现在总算放心了。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费永天的肉身确实毁了,但他似与阴曹暗中勾结,府君虽已下令缉拿,不过一时半刻还不会有结果,所以你最好小心点。”
“卫谦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和费永天有过节?”
“哼,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卫谦说完,他的身形与周围弥漫的阴气瞬间消散。
祁华铭半天没动静,我走回到刚才藏身的地方,他竟昏倒在地。好在叫了几声,人就醒了。
“铭哥,你怎么昏倒了?”
“我不知道啊,刚才看你对着空气抓了一把,我正想出来,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这估计又是卫谦干的好事,我也不想说明,就拉着祁华铭下了山。
“老弟,你刚才对着空气抓的是柳松槐吧?”
“嗯”我刚应了一声,就见裤袋映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拿出来看是路丰来电,赶紧接了电话。
“林顺,快去三河花园,还是昨天自杀那家。”
“什么?谁死了?”
“昨天自杀那个女人的丈夫。”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追问道:“他怎么死的?”
“也是喝农药,不说了,我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