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布幔,两道阴魂在冰棺旁撕扯。
一个是陈宁,一个是袁娜。
我蓦然出现,两道阴魂同时扭头看向我。
袁娜五官扭曲面目狰狞,一手抓着陈宁的头,一手插在他的心窝。陈宁满面惊恐,双手保持着想推开袁娜的动作,口中发出嘶嘶痛哼。
我二话不说,抬手挥出阴冥煞气,两道阴魂立马被冲散。
袁娜的目光更加怨毒,径直向我扑过来,陈宁缩在冰棺后面惊恐地颤抖。
我正想说话,灵堂突然陷入黑暗。不知从哪涌入浓郁的阴气,气温急速下降,如同掉进了冰窟。
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阵剧痛,冰冷的五指重重地抓在我的胸口上。
甚至能感觉到锋利的指甲正在插进我的皮肉。
“吼”,我大叫一声,气海内的一股冷流直冲胸口,冰冷的五指像被电击一般弹开。
灵堂又亮了起来,陈宇撩着布幔,看到我站在冰棺旁边,不禁有些惊愕。
“你怎么在这?刚才是你在叫?”
我不知如何解释,悼念厅里打麻将的人也走了过来。看到有人在灵堂里,不解地询问陈宇,这年轻人是谁。
“没事,他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陈宇给我递了个眼色,我没吭声,默认了陈宇的话。
其中一个打麻将的客人不满地骂道:“大晚上的鬼叫什么,吓老子一跳,还以为闹鬼了呢!”
我脸上讪讪的,被骂了也不敢还嘴。陈宇安抚众人几句,让大家都回去继续打牌。
等那些人都回到麻将桌上,陈宇慢慢皱起眉头,朝冰棺里的陈宁看了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环视灵堂,陈宁的阴魂已然附入尸体,袁娜躲在冰棺下面,眼神也不像先前那么怨毒,似乎对我有些惧意。
“那你刚才叫什么?”
“陈大哥,你先别问了。让我在灵堂待十分钟,等我出来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看行吗?”
陈宇见我言辞恳切,而且灵堂里只有冰棺和尸体,我也不像是神经病。他又看了弟弟的遗体一眼,缓缓放下布幔。
我在冰棺旁蹲下,嘴角努力挤出带着几分怜悯的笑容。
“对不起,我无意伤你。”
“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指着她头上的冰棺说道:“就算他害死你,可他已经死了,你还要再杀他一次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这畜生死了都不承认,他在外面有女人。”
“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不然他为什么要害死我?”
“你确定是他害死你的?”
“这畜生换了我的药。”
“什么药?”
“我每次出去应酬,都要吃护肝胶囊,他在胶囊里做了手脚。”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要知道那女人是谁!”
“你想杀了那女的?”
袁娜沉默不答。
“你想陈宁会告诉那个女人,他是有未婚妻的吗?”
袁娜露出迷茫的目光。
“那个女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她和你一样,都被陈宁欺骗了。”
我站起身来,示意袁娜从冰棺底下出来。
陈宁的阴魂在尸体上发抖,袁娜一看到他,眼神立刻满是怨毒。
“算了,那个女人也是受害者。你把人家杀了,到地府也要承担罪业。你弄死陈宁也是报了仇,就此收手吧!”
袁娜忽然慌乱地看向布幔,一股寒气骤然袭向我的后背。
扭头看去,一团浓雾般的阴气正涌入灵堂。
随即耳边响起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你们该走了!”
袁娜身影一晃,被吸入那团浓雾般的阴气。陈宁的阴魂飘出冰棺,同样被吸进浓雾中。
我的手脚都动不了,歪着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阴气渐渐消散在布幔之后。
大概过了几分钟,陈宇撩开布幔,问我可以出去了吗,我只觉手脚麻木,简直像被冻僵了一样,连说话都在打颤。
“陈,陈大哥,你能不能扶,扶我一下。”
陈宇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奇怪地“咦”了一声,“你身上怎么那么冰?”
“先,先出去再说。”我艰难地迈着麻木的双脚,在陈宇的搀扶下走出灵堂。
想起送别杨励那晚,弥漫在整个街口的阴气,离我大约二三十米。当时我也感觉有点冷,但也不像今晚这样,我竟会被阴气给冻僵。
陈宇扶我到了外面,手脚的麻木之感才开始慢慢减轻。
我尴尬地问道:“陈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
陈宇困惑地放开手,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认为我有病,就什么都不要问了。”我苦笑着转过身,朝办公大楼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司机休息室,手机又响了。
“你在哪?”
“快走到办公楼了。”
“到停车场等我。”
不用问,肯定是又来活了。
这次的地址不太好找,是城郊结合部的一个村子。灵车开不进去,村里的小路七拐八绕。路丰没办法,只好叫死者亲属出来接我们。
我和路丰跟着带路的人走进一条窄巷,巷子里阴气很重,但我感觉不到寒意。
经过一栋自建房的时候,楼顶出现一个飘忽的身影。我抬头看了一眼,是个中年男人。他与我对视一眼,便向后退开。
带路人并未停步,向前走过三栋自建房,只见巷道里挤满了人。
死者是位八旬老人,巷子里站的都是左邻右舍和家属。老人早上摔了一跤,昏迷前说不想在医院“落气”,家属就没送医院。
一个小时前,老人醒来看了儿孙一眼,就咽了气。
这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堂屋正中摆了一张靠椅,老人闭眼躺在椅中,像睡着一样。
尸体微微泛着黑气,在全身上下形成一道外廓,看不清魂魄是否仍未离体。
路丰将装尸袋摊在担架上,回身抱住老人双脚,我连忙上前抱起上半身,触手仍有余温。
我们把尸体抬出窄巷,先前那栋自建房的楼顶又有阴气波动。曾与我对视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身后的装尸袋。
路丰在后面不耐烦地催促,“看什么,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