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樊弓腰低头,“干嘛?这大白天的。大街上,还是咱们领证第一天,你就哭。”
商樊轻笑了下,“让人看见我成啥了,祖宗,别哭了,行么?”
说完他温柔拭去黎阮脸上的泪痕。
她委屈心疼道,“谁让他们骂你,一点都不文明。”
“你这姑娘,有点帮亲不帮理啊。”商樊笑着拍了下她脑门,“我一大老爷们,把车开成那样,让人家骂几句有啥的?”
黎阮吸了吸鼻子,吐了下憋在胸口的气。
她挽住商樊的胳膊。
“所以那画是其中一次你看到我在等公交车?”
“嗯。对。”商樊把底线前提跟她亮出来,“我可以跟你说,但你这次可不许哭了啊。”
他开玩笑,“你又不是我在大街上强抢民女抢来的,哪有结婚第一天走哪儿哭哪儿的。”
黎阮被他逗乐,点头答应他。
商樊,“那天雨下的特别大,我看着你在公交车站等了半个多小时,车还是不来。”
他问她,“欸,你知道我当时啥想法么?”
黎阮,“什么?”
“虽然这样也不太讲理吧。”商樊语气欠揍道,“我就想,这谁开的这班破公交车,这么肉,磨磨唧唧,我不投诉他也得把他拉下来打一顿。”
她联想商樊坐在车里不忿的画面,染上些笑意。
“不过,我良好公民啊,看问题怎么能那么极端。”商樊慢条斯理,“当时我转念一想,不来也好。再等一分钟,它还不来,我就随口编个理由去跟你装偶遇了。”
而结果有时候。
也许是天不遂人愿。
也许是造化弄人吧。
就在商樊已经把安全带解开打算冲过去的时候。
那班公交车来了。
在盛大的雨幕中,把黎阮接走了。
一分钟的时间。
就足够两个人再一次错过。
还好。
商樊在那之前没忍住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以慰自己的相思之情。
后来还去网上特意私人订制了一幅半面留白的钻石画。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白。
大概是内心里觉得他跟黎阮的故事,不会这么结束吧。
在一边要把眼睛粘瞎了一般一颗颗贴小钻粒时,他便跟自己约定。
如果洛安再下这么大的雨。
他一定,不会让画上的姑娘再等一分钟。
不管用什么烂到爆的借口,他都要把她第一时间拉到自己车上。
可是……
在那之后,洛安却再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了。
黎阮听完,张了张嘴,“我现在也好想把那个公交车司机打一顿。”
商樊冒出个笑音,“你打人家干啥?”
“开那么快,不懂事儿。”黎阮语气里满是遗憾和可惜,“只要再晚来一分钟就好了。”
“行了。”看她气压又低下来,商樊捏了捏她的脸,“跟我翻翻旧账就行了,还跟人家司机大哥翻啊?”
“我跟你的话,”黎阮眨了眨眼,“就只能你跟我翻。”
商樊眉目张扬,透着不可一世,“那倒也是。”
不知不觉间。
校园的林荫小路走到尽头。
落入视线的是商樊他们举办毕业晚会的大礼堂。
黎阮拉着商樊走进去。
一样的走廊。
一样的两个人。
一样的位置。
这次,黎阮笑着先开口,“之前,说过那些拒绝你的话,全都不是真心话。”
她郑重其事,把当年想说的真心话说出口,“我喜欢你,没有理由的,就是喜欢你,商樊。”
“拒绝你的理由我自己想了很多。”黎阮走近,看着他,“那么多理由都告诉我,我跟你不合适,就是没有我不喜欢你这一条。只不过是我自卑,胆怯,懦弱,对你不够敞开心扉,所以伤了自己也伤了你,但是从今以后,我想和你慢慢走,走一辈子。”
商樊一双桃花眼微动。
窗外阳光将法国梧桐树斑驳的树影透进来,影影绰绰的。
他将黎阮抵在走廊的墙上。
良久。
他才开口。
“黎阮,告白这事儿我真没打算会干第二次的。”商樊抬眸,“但,我还是想再说下。”
狭长而安静的走廊里。
有一个眉目鲜明的少年一字一顿,“我就跟你,只想跟你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养孩子——走到死,这么一辈子。”
黎阮眼里含泪,嘴角却大大扬起。
他还是一如当年。
连告白里都执拗的带着“死”字。
以前受的伤,故意用来扎对方的刺似乎这一刻——全部消弭于此。
她踮脚,吻住眼前这个爱她到骨子里的——商先生。
她永远。
都不会再因为那些庸人自扰的世俗原因推开他。
从今以后。
他予她一年四季。
她陪他春夏秋冬。
回家的路上。
黎阮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幸福。
她把车上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燥热的风混着栀子花的清香拂过她的面颊和商樊额前的碎发。
黎阮偏头看着他:
我,黎阮,商樊的老婆。
他,商樊,黎阮的老公。
我和他。
终于。
兜兜转转,还是成为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