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小天回珠影峰时,没看到厉行风,我便跟婢女妍熙说了小天吃了很多灵食,喝了灵酒,还因醉酒被催吐这一系列事情,请她多留意照看,并且务必将这些转告厉行风。
等厉行风在时,我会当面向他道歉。
妍熙的态度与蒙江类似,认为这不是要紧事,反倒宽慰起我来。
我这回真信他们千叶谷养孩子就是这么糙,连带着对厉行风也有些恼了,他当爹的心也太大了,把孩子随便交给别人一点都不担心,几个时辰没消息也不知道问一声。
不过小天吃饱了玩累了,回来就想睡觉,看起来倒是一点异常也没有。
回到小玉峰之后,发现沈墨图正霸占着我的床榻,还用被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只看见一座小山堆在榻上。
这家伙还在闹脾气呢?
我一巴掌拍在小山半山腰的位置,整座山跟着颤了一下。
“还醉着呢?”
“嘁,看不起谁呢!”从被褥底下传来瓮声瓮气的回音。
“去不去秘境玩?”
“不去!”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这次要去猎几个大家伙,肯定很刺激。”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沈墨图突然掀起被子,露出一颗乱糟糟的毛头,“什么大家伙?你一个人能不能行?”
我回身抓起他就一起传送进了黄龙秘境里。
这一次我打算去沙海区域历练,一方面是想试试境界提升之后的战斗力,一方面也是为了破除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想当初,十来个人合力才能制服的沙海巨蜥,如今我一个人也能轻松应付。
沈墨图勉强也算是一些战力,但他到了沙海之后明显不适应,精神一直恹恹的。
在我拿下第四头巨蜥之后,他坐在一旁喝光了水囊,不耐烦地催促道,“可以去别的地方了吗?这里好闷。”
我望了望远处黄沙构成的地平线,本来还想再往深处去找找沙蛇,看他这样子,恐怕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正打算顺他的意思换个地方时,眼前光线一闪,多出一道人影。
“小叶子!”师姐一袭红衣出现在我眼前。
我惊喜应道,“师姐怎么也来了?”
“我专程寻你来的,你先前是不是刚逛过宝市?”她说话间扫到一旁无精打采的沈墨图,“这是谁?”
“他是白泽啊,化形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别看他现在不怎么样,但平时还是挺精神的!”我极力夸赞道,“我给他起名叫沈墨图。他已经认主了,不过之前在宝市的时候差点被人偷走。”
“我就说嘛,还有哪个玉清宗弟子能带着白泽到处瞎逛的。”师姐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了过来,“这是给你的补偿,在宝市里发生那种意外,我这个当老板的也太不称职了!”
我还在迟疑,她已经把盒子塞到我怀里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哦,是宝市里的眼线通知你了吧?我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些东西受之有愧。”想起蒙江说过的那些话,在宝市里玉清宗弟子的身份反而不讨喜。
“什么愧不愧,姐给你的,你就拿着!那家黑店已经被清理了,我也是有底线的!”说着,她将我拉到一旁,“倒是你个小丫头,挺大胆的嘛,什么时候跟个妖修好上了?连儿子都有了!你们发展得也太快了吧!一点消息都没漏给我啊!”
我哭笑不得,“宝市上那个妖修,你要是亲眼见到早就认出来了,他就是楚儿的跟班蒙江!我带着的孩子,是厉行风跟楚儿的亲骨肉,只不过看他可爱,才经常带着一起玩。”
“闹半天,你给别人带儿子啊!害我白激动了。不过那个蒙江,你们当真没什么?”
“他之前是跟我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我也跟他说清楚了,不打算找道侣,顶多只能跟他做普通朋友。”
“也是,他要是其他妖还有可能,偏偏是你最怕的蛇妖,那就没辙了。”
“什么啊!不管他是什么妖,我都没那种心思!”
“那厉行风呢?你现在对他,还会不会有那种噗通噗通心肝乱颤的感觉了?”师姐忽然表情认真起来。
我抿了抿唇,“先不提厉行风,若是有那么一个人,你被他护着经历一件很危险的事时,忽然你觉得心跳得很快,但是又很开心,希望那一刻能久一点,即使周遭很危险,但……只要他在,你就觉得很安心。”
师姐搓了搓自己下巴,“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师尊吧?”
我顿时涨红了脸,“当然……当然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就问问这种情况……”
师姐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好了,你也别太紧张,我就随口一说。其实就算如你描述那般,也不一定代表什么特殊含义。有一种心理现象叫做吊桥效应,就是说两座山之间有一座很窄的吊桥……”
听她讲解完之后,我才稍稍平复了心情,默默回想起那天突破境界渡劫之时,师尊为我护法。
劫雷落下,电光火石之间,我的神识仿佛脱离躯壳飞到半空中而师尊也化出法身将我包裹,那种感觉过于玄妙。我似乎能感觉到他所有的情绪,也能探查到他全部的力量,仿佛被一双巨大的手掌捧在掌心里,又像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不是肉身触觉所能感受到的,完全就是直达神魂的满足感,久久震荡我心。
以至于何时渡劫成功我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刻生死成败于我而言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的眼中只看得见师尊的模样,而他也正看着我,仿佛能看穿我所有心思,却并未回避。
事后,我才觉得心惊,甚至愧疚,自责。
现在得师姐解释,一下子就转过弯来。
多年来,我对师尊的孺慕之思,也是极为深刻的情感,就算是真的想要一辈子与师尊都不分开,也不过是一种纯粹的雏鸟恋巢心理。若有一天师尊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结成道侣,我也会欢欢喜喜地迎接师娘。
所以我根本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心跳或慌乱而自责愧疚,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对师尊的喜爱。
“按照原剧情,你的情劫系于厉行风一人,如今情劫还没过,你对厉行风也完全没有兴趣,倒也是好事了。以无情渡情劫,是最简单的法子,至少你绝对不会受伤。”
早就听师姐说过几百遍我的情劫,从一开始的担心,到现在心如止水,我相信自己应付得来。
话题又扯到厉行风身上,就不得不说起最近的消息。
“说起来,厉行风他的前道侣白绯,马上要跟别人成亲了,还给我派了喜帖邀请我前去观礼。”我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跟师姐说了。
她听完之后,冷笑了一声,“有意思,这白绯打的什么算盘?难不成还在觊觎着你的灵根?”
“我已经答应厉行风,会陪他一起去滦州城,到时候见招拆招。”
“白绯的婚礼安排在什么时候?”
“师姐也有兴趣参加吗?”我翻出喜帖给她看上面的日期。
“也不一定有时间,最近魔族这边又闹出了一个自在门,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还没吹呢就一茬一茬往外冒。炼魔煞,抓散修,折腾得挺欢实。”
“啊?怎会如此?玉清宗没听到一点消息呢!”我跟着皱眉,也觉得很闹心。
“因为是天剑宗先收到风,他们故意瞒着你们呢。估计是觉得之前玉清宗跟千叶谷联合处理陷空魔窟的事情没告诉他们,心里有气。哼,天剑宗现在也烂透了,没几个好人!”师姐越说脸上怒意越甚。
我不由得想起蒙江提到过天剑宗与仙盟联手整治鬼市,对师姐的话不免有些生疑,毕竟我虽是拜入玉清宗门下,但几十年来所见所闻,只有一个结论——仙门各派都是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尤其是天剑宗上下更是嫉恶如仇。
当年镇魔大战中与师祖同辈的大能里,只有天剑宗的剑尊活了下来,那也是因为他本人修为深厚,可以称得上是整个修仙界的祖师爷。再则,剑修也是公认的最纯粹的一派,他们的修炼便是打磨自己的剑心,做到人剑合一,极致的专注才能将力量发挥至最大效果。
若说天剑宗也与仙盟一般受世间权钱浸淫,我实在是难以想象。
但师姐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我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期望也许只是误会,或者是几个害群之马污了天剑宗的威名。
还是师姐先改了话题,“嗐,咱们姐妹难得见面,别说这些不痛快的事了,我……”
“你们聊完了没?能走了吗?”沈墨图极不耐烦地把脑袋探进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沈星叶,我快渴死了,你那儿还有水吗?”
“这家伙怎么这么招人嫌?”师姐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沈墨图抱着脑袋扭头望向她,“你才招人嫌!看见你的丑脸就想吐!”
“沈墨图!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也要打你了!”有一种刚夸过的自家孩子马上就在亲戚面前丢大脸的感觉。
师姐取出一个碗状的法器,往地上一扔,那法器越变越大,里面冒出汩汩清泉,眨眼功夫就变成一汪水池。
“哈!有水了!”沈墨图也顾不上跟我们吵架,一头扎进水里,半个身子挂在法器边上,痛快畅饮了起来。
“这是我前段时间试着炼的小玩具,可设置连通指定坐标的水域,自动储水。不做设置的话,它会自动就近寻找目标。本来打算在野外或者秘境里当浴盆用的,就送你玩吧,大小可以自由调节,目前最大可以装下一个湖泊。”师姐笑着解释。
所幸沈墨图正埋头痛饮洗澡水,并没有听见这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