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冷汗直冒,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如此大事,奴才可不敢妄言。”
朱由检看着他,却没让他起来,只是淡淡说道,“直说就是了,我恕你无罪,让你畅所欲言,如何?”
王承恩跪趴在地上,双眼直盯着地上的地板,声音有些颤抖道,“那如此,奴才便大胆说了。裁撤了锦衣卫和东厂,就如同陛下失去了监察百官的一双利眼。”
朱由检盯着王承恩,语气却生硬了许多,质问道,“那你当我时常派你出去是为了什么?拿着朝廷的钱到处去玩么?”
王承恩头依旧没有抬起,只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回道,“我自然知道,只是奴才每次都出去不久,就算有所了解,可却不似往日锦衣卫那边深入。”
朱由检幽幽叹了一口气,自从他裁撤了厂卫后,自己越发不了解底下的事了,他所得知的都是文武百官所说的,可他们难道就不会有私心么,这可不见得。
底下群臣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可自己也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得过来么?
王承恩似乎看透了朱由检的心声,也跟着叹息道,“这事原本很容易,厂卫若在,只需派几人到德州。询问一番当时的流民百姓,便可得知是林天虎克扣朝廷粮饷,还是谢槐煽动百姓抢粮。”
朱由检听罢觉得有理,这么多的流民经历过这事,总有人是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该信誰该疑誰,很快就了然于胸了,哪里像现在这般费劲。
想起之前冯梦龙、袁从焕、孙传庭都在奏折里提起过谢槐,朱由检忽然来了兴致
“起来吧,那谢槐既然被你们吹得那么神,那么有能力,我倒是想去见见他了。”。
刚刚跪得脚麻的王承恩,还顾不得捶一下,又被吓得跪了下去,劝谏道,“皇上乃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万万不可啊。”
“少啰嗦,换上便服。”,朱由检却不听他的,抬腿就往外走去。
兵部牢房里。
谢槐刚刚取了中午饭食,正欲和温体仁分了这一碗饭,却见他还在稻草堆上睡觉,就没有叫醒他,而是默默的将饭分到他的碗里。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得体的少年和一个壮汉从外面走进来。
谢槐还当是来了新舍友,听下那个分饭的动作,笑道,“喲,看来我们监牢里来新人了,两位中午吃过了么?”
那壮汉没有出声,只是看了一眼谢槐手中的饭食,眼里写满了不屑。
那青年受不了这监牢刺鼻的腥臭味,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好奇的伸手去拿,见到碗中的杂米饭和青菜,却也不敢轻易食用,万一吃出个好歹怎么办。
那青年问道,“这玩意吃起来如何?就不怕坏了肚子?”
谢槐却说道,“看和什么比了,要是和地瓜比这可是好东西,可要是和珍馐美味比,还自然没得比。你放心吃吧,我和这个前任大官的都吃了好些天了,没有一点事。”
那青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温体仁,却没有在意什么,这牢中无事可做,还真不如睡觉呢。
那青年开口问道,“你因为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谢槐也不掩饰,“触犯到权贵的利益,得罪了他们,被人诬陷,皇帝又不长眼,听信谗言。那你们两个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那壮汉见谢槐提及皇帝之时,身子突然动了动,要不是那青年拦住,只怕就要动手。
那青年笑道,“因为点小事罢了。对了,你刚刚说皇帝不长眼,你就不怕被权贵知道,又报去给皇帝么?”
谢槐不知他们的身份,却见那个壮汉如此激动,这青年又不肯透露,只道是触了两人逆鳞,不愿意告知罢了。
谢槐笑道,“你看我们都在什么地方了,要是没有得罪,我估计还在外面游荡着呢,哈哈。”
青年抬头看向这监舍唯一的窗户,“既然相识一场,你这人还怪好的,那你想不想出去?”
谢槐却不以意,而是拢了拢睡塌的稻草,腾出了身边一块地方,“谁不想出去,只是这监舍乃是兵部的,要么关押大官,要么就是关押乱臣贼子。我早打听过了,除非得到皇帝敕令,否则谁也出不去,消停一会吧。”
那青年也是不坐,嘴角出现一抹不经意间的笑容,“不是我和你吹,我哥可是皇帝。既然你不信我,那你就等着吧,看谁来救你或是谁能救你?”
谢槐哈哈笑道,“你是皇帝的弟弟,哈哈,笑死我了,你莫不是有了癔症。要是你真是皇帝弟弟,还屈尊和我这乞丐挤在一起,那可真是我谢槐脸上有光啦。”
青年故作惊讶说道,“哦,你就是谢槐,那个丐帮的谢槐?”
谢槐忽然止住了笑,满脸严肃的盯着眼前这人,问道,“你听过我的故事?”
青年笑道,“没有,但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谢槐哈哈笑道,“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情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青年附和笑了笑,“玩笑尔,只是我在监牢外面听到狱卒在传你的事。听说你当初在德州纵民抢粮,又与倭寇有所交集,而且还企图坏了我大明的风水。”
谢槐笑容戛然而止,“换一个人来说,事情怎么就变得不像样了。你说的这事,你可只是说对了一半,皇弟。”
那壮汉再度激动而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槐,脸上写满了震惊,手不自觉的放到怀里。
青年目光如炬,眼里已没有了刚才那般客气,“哦,你知道我是谁?”
谢槐点头说道,“那当然啦,皇弟嘛?这有什么咯。”
青年心想这谢槐果然聪明,点了点头语气也犀利了不少,“哦,那你为何不跪?难道不知道我手指一挥,便能人头滚滚么?”
谢槐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后腰依靠着墙,淡然道,“天天都是跪着,什么时候学着才能站起来。我就相信你一次,看看能不能救我出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然我可要用午饭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开门见山了。”
谢槐也毫不避讳,朱由检所问的问题,一一告之。
在谢槐绘声绘色的讲述,一个时辰过后,朱由检心中已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