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听着冯梦龙的彩虹屁也没有上头,只是依旧拱手的说道,“我不过是将事情做了一部分罢了,至于那千里江山丰收图能不能到御前,那就不是我能力以内的了。要不是大人你也有如此胆识,我就算是想破了脑袋我也办不成。”
冯梦龙摆了摆手说道,“我不过是做了让自己良心能够安心的事情罢了。要不是我的一个好友王乘恩在宫里办差,我估计是连上表的机会都没有。”
谢槐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但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便问道,“那有劳大人了,不知道上表过去后,皇帝打算如何处置呢?我们这些百姓可都还等着皇帝发落呢!”
冯梦龙突然严肃起来,瞪着谢槐双眼说道,“我听我那幼年好友所说,开始皇帝还十分开心,千万条坏消息里终于有一条好消息,却没想到啊,这千里江山丰收图也是坏消息,当场皇帝就勃然大怒,命令宫廷侍卫将献画者带上来,差点害的我这位友人。”
谢槐邪魅的笑了一声说道,“我看应该是害不到,要是真的害到你那友人,想必冯大人也不会坐在这高头大马之上和我相会,而是在坚硬的镣铐锁着和我一起困在牢车里见面了吧。”
冯梦龙哈哈笑了起来,“果然是个聪明人,没错一开始圣上看到那千里江山图甚是喜欢,要不是圣上目光如炬,看到画卷里有淡淡红色,又怎么会将人将夹层全部拆开,却没想到啊,里面居然是一幅千里饿殍图,上面还有百姓密密麻麻的血指印和请愿书,简直触目惊心啊。”
谢槐点头附和的说道,“我也猜出来了,只怕深居宫殿里的圣上看到后,没被吓破胆哭出来,就算他胆子大了。我想来他这辈子都会忘不掉这事了吧,就当是万民给他头顶上悬的一把刀了吧。”
冯梦龙指着谢槐鼻子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万一吓坏了圣上,效仿先祖从此不再上朝了,那可怎么办。”
谢槐摊开手说道,“这我可没想到,况且圣上一上位便诛灭阉党,定然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我其实更加关心后续怎么样了。”
冯梦龙本不想说出宫廷之事,但看到一众灾民和身后士兵都带着看戏的目光看向自己,这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后,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朱由检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请愿书后,又看着那么逼真的画像,着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久坐在庙堂之上都快忘记了百姓的疾苦,又想起自己当信王的时候,在大哥治下的百姓没有遇到灾害之时,都是一副瘦弱之相。
如今自己登基为帝却不想不是天灾就是叛军犯边,底下的百姓估计只能过得更惨,这千里饿殍图估计都将最苦难的一面完全展示出来,只怕当地的环境比起这画像还要严重得多。
也是因为如此,朱由检才将献画的王乘恩连夜叫来问话,得知此画是冯梦龙走内廷这条路特意献上的,皇帝还破例将他召进宫里细细的询问其中细节。
冯梦龙就算是入京述职也不过是在远远的站着,别说面见皇帝了,就连皇帝身边近一些的大臣都很难见到面。 冯梦龙被召见后,跪在皇帝面前,什么都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委全部托出。
顺便告知了皇帝,威海县令罗安平有可能已经掌握了那林天虎贪污的账本的情报,当然这个情报也是高强和他说的,也不知道是真假,所以不敢打包票。
朱由检喝着浓茶提神问道,“冯爱卿,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只当你是以下犯上乱我朝纲啊,仅仅想凭借这个东西想要告倒官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冯梦龙俯首叩拜道,“下官要说有十足把握嘛,其实我也没有,只是我派我底下的人前去打探过,事情基本属实,而且那里明明百姓都饥饿难耐,那林天虎林大人还能往外运出粮食,且不是让灾民们更加雪上加霜。只怕灾民会因此而暴动,还请皇帝陛下深思。”
朱由检被呛了一口水,不停的咳嗽着说道,“冯爱卿你可不要瞎说,那林天虎可是我派下去赈灾的,朝堂的众位大臣们可都说,林爱卿忠实可靠,可堪当大任,你可不要造谣瞎说啊,要是事实不符,你该当何罪?”
冯梦龙连忙贴地跪拜,身子有些哆嗦的说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下官绝无虚言!请皇上相信下官,要是有半点假的,下官甘愿以死谢罪!但臣死之前,还恳请皇帝陛下,要是民众被逼得做出极端之事,还请陛下宽宏大量,饶恕了他们。”
朱由检看着冯梦龙直言不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相信他,还是相信那满朝文武的官员。
要是冯梦龙受人蛊惑才来此上告,那还说的过去,要是林天虎真是一个贪官,名正言顺的将朝廷派下的赈灾粮侵吞,那为何满朝文武要包庇他呢,况且也打了自己的脸。
见到皇帝为难,冯梦龙朝着左右看看说道,“皇上请息怒!皇上您要是不愿意相信,可派出锦衣卫去实地详细探查一番,听着臣的一家之言,皇上你不愿意相信这也正常。”
朱由检有些玩味的看着冯梦龙,悠悠的说道,“朕要如何做,还需要你一小小的官吏来说。都跪安快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冯梦龙也不敢耽搁,连忙跪拜谢恩后的退了出去,王承恩也算是始作俑者之一,同样也不敢久留,免得这个疑心的皇帝想到自己勾结外臣,这罪过可不小呢,自告奋勇的就领着冯梦龙出了宫殿。
偌大一个房间里只剩下朱由检剩下,朱由检此时也在发愁,拿起手中的画卷看着,既不想这事是真的,但是也不希望这个敢于直谏的官员说的是假话。
冯梦龙说的倒是轻松,让锦衣卫下去查明,要是之前这倒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只可惜当时国库空虚,他听从了朝廷中的一群大臣所说,将各省各城的驿站去掉,又将锦衣卫这个开国就有的机构取缔,以节省库银。
如今的朱由检就像是一个瞎眼的皇帝,一切情报来源都只能从这奏折里看到,也不知道这奏折里写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也分不清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这怎么能让他不神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