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裴厌的脑袋都还是在麻酥酥的，久久都缓不过来劲来。
温絮耐着性子的用那双带着丝丝水雾气般的眸子看着裴厌道：“阿厌，我刚刚的话，你有听见吗？”
鬼使神差的裴厌开口回答道：“没....没听见。”
她眨了眨眼，无辜又委屈，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毫无攻击性。
温絮不明白阿厌明明是听见了，要不然就不应该是眼前这样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可能她的阿厌并没有注意观察，在这宴会厅的人都在用一种火星撞地球般的眼神看着此时眼睛睁的大大的，怔愣专注的看着她，活像是只懵懂的小仓鼠一样的裴厌。
温絮又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道：“我说，我想跟阿厌结婚，还是永远不能离婚的那种结婚。”
这下，裴厌更是紧张到，小姑娘对着他说话时的热气，都顺着他皮肤里的毛孔爬满全身，就像是在他的身体里埋着数以万计的烟花和炮竹，只要点燃引线，就会彻底失控地燃烧，在脑海里轮番炸响。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它。
并且裴厌也不想阻止它。
裴厌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零九年的那年冬天，那时他才十三岁，小温絮也才十一岁。
在他被人打断骨头丢到垃圾桶旁的时候，再睁眼时裴厌就见到了一个小仙女，他清晰的记得，被冻得鼻尖通红的小姑娘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在对着他笑， 那抹笑是裴厌在这世界上收获的唯一善意。
裴厌记得他那个时候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冻傻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碰到一位好看到不行的小仙女。
那个小仙女还对着他伸出手，对着他冻裂的手，吹了吹，还说着，吹吹就不疼了。
记忆流转，又回到了那年炙热的盛夏，裴厌和他的小仙女在九月重逢。
那个时候，裴厌真的觉得。
人间很好。
是因为有他的小仙女在，才好。
在裴厌心中的信仰和神明在高楼之下坠落的时候，裴厌也好似死了一次，哪怕在醒来，也疼的让裴厌几近都要撑不下去。
因为，没有温絮的裴厌是活不下去的，就连人类正常的呼吸，裴厌都觉得每次一呼一吸都是刺痛的。
后来啊，不信神佛的裴厌，终究三跪九叩的去到寺庙前，求他的神明重降在他的心尖，往日桀骜乖戾的少年，自此以后成为了一个梵香的禁欲佛子。
裴厌等了好久，终于能等到，这一天。
裴厌的眼眶是猩红的，男人的桃花眼泛着氤氲的水雾，声音软了下来，轻轻的吻住了温絮的唇瓣，又很快的松开，声音缱绻又温柔：“祖宗，你疼疼我。”
温絮杏眼微睁，脑海中空荡荡的。
裴厌低哑着声音道：“祖宗，疼我一辈子好不好？”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原来江城狠戾张狂的活阎王真的有一个刻在心尖上拿命宠着的白月光。
宠到，哪怕被抛下了三年，也可以放下他的骄傲，低声哄着他的小姑娘，疼疼他。
孟迟靠在桌角，被割破的手掌按在桌子上的核桃酥上，被那核粉覆盖在伤口上，他依旧毫无所觉，只垂着眼，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曾以为从骨子里就透着桀骜暴虐分子的裴厌，谁要是惹恼了他，他都会毫不留情的用着他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可他却忘记了，在一中书卷纷飞的教室里，凌厉张扬的少年仿佛褪去他原有的锐气，目光柔和的看着正在熟睡的小姑娘，从他眼里透露出来的爱意是平时不敢让人看到的炽热和温柔。
所以，他猜错了，哪怕温絮真的惹恼了他，裴厌那样的人大概也只会低声给他的小姑娘服软。
孟迟想，只要她过的好，那他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