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序看商亭羡想什么想的入了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喂……想什么呢?”
商亭羡收回思绪,扫了那条鱼一眼,对方景序严厉道:“等会把鱼放回去。”
方景序一脸不情愿。
却又很无奈。
他不敢不听商亭羡的话,只好摆了摆手道:“行行行,放放放,一会我就拿去放了。”
话音刚落……
一道柔声从茶亭外传来:“听人说,方大人提了一个桶过来这了,我还在想,里面装着什么呢?原来是义父养在池塘里的鱼。”
只见池月端着两碟点心进来。
自然的在商亭羡身边落座,将两碟点心放到商亭羡面前。
那是他最喜欢的马蹄糕和杏酪。
是池月亲手做的。
商亭羡也是习惯性的拿起一块杏酪送进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
方景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指着那只桶嘿嘿笑道:“我就是看这鱼生得漂亮,抓起来玩玩。”
池月笑了笑:“池塘里的鱼,都是义父亲自喂养的,少了一只多了一只他都知道,方大人贪玩可以,可不能来真的,否则义父动怒,又该打你了。”
又……
是啊!
方景序可没少挨八王爷的打。
他是和商亭羡一块长大的,从小就喜欢往八王府钻,因为性子太闹腾,每次来王府都要弄得鸡飞狗跳,有一次不知道从哪儿抱了一只猫,非要藏到八王爷的被子里。
结果猫在被子里拉了一泡屎。
等晚上八王爷掀开被子睡觉时……那滋味,气得八王爷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夜命人把小景序从精武堂抓了来,用小棍子仔细抽了一顿。
可这小子皮厚。
才老实不到几天,又闯祸了……
他从树上掏了一包马蜂窝,用布包得严严实实,上王府去找商亭羡,结果刚到后院就摔了一跤,马蜂窝摔了出来。
裂了!
偏偏这么巧,那天八王爷打算出门钓鱼,从后院出。
出门前,还喝了点小酒,马蜂对酒的气味十分敏感,循着那味就飞来了。
把八王爷蜇得满头包。
好一段时间不敢出门。
自然……方景序也免不了一顿爆打。
从此,八王府多了一把削铁如泥的戒尺。
一把为方景序量身定做的戒尺!
十分牢固,怎么打都打不断。
方景序也在那把戒尺的“陪同下”,长大了,出息了,成为了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
这也是为什么,方景序怕八王爷的原因。
他赶紧和池月说:“池月姑娘,我开玩笑的,一会我就给它放了。”
说着,他抓起碟子里马蹄糕吃了起来。
池月转眸看向商亭羡,见他这次回来气色很好:“我给你把把脉。”
商亭羡没有拒绝,将手腕搭在桌上。
池月精通医术,从小就跟宫里的御医习医长大,也一直在研究寒症。
可商亭羡的寒症,她始终束手无策。
这些年,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压制住体内的寒气不扩散。
她把着商亭羡的脉,脸上先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而后,眉心又渐渐蹙了起来。
有些不大相信。
她问:“今日见你,气色明显比半年前好了很多,就连脉象也有力了,可你这次去朗州找林老太爷看病,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为何你的病……?”
不等商亭羡说话。
方景序就接过话道:“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林老太爷他一个神医,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
池月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子……
但她不确定猜的对不对,还是问道:“什么意思?”
方景序嘴角扬着笑,告诉她:“这次和我们一起从朗州回京城的人当中,有个叫玉君姑娘的,你应该还没见过她……她的医术,恐怕连林老太爷都比不了,因为亭羡的寒症,她能治!”
真是她!
池月手心微紧。
脸上却无异样。
她眼里露出喜色,看向商亭羡:“阿羡,你的病,她当真能治?”
商亭羡沉眸,默了默,才点头。
他不是犹豫,而是有所顾虑。
自己的病,是他的催命符。
却也是他的保命符!
他只有是“将死之人”,才能有命活着。
池月说:“看来这趟朗州之行,没有白去,义父若是知道你的病能治,一定高兴坏了。”
商亭羡严肃道:“我病的情况,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池月点头,当中利害,她清楚。
“有机会,我想见见那位玉君姑娘,你身体的情况,我是最了解的,玉君姑娘若是有拿捏不准的地方,我也能及时告诉她。”
“等过段时间吧。”商亭羡说。
“好。”
方景序问:“对了,最近京里出了什么事?”
正好,商亭羡也想问。
池月神色凝重道:“你们也发现了?”
方景序往前坐了坐,半个身子压在桌上,一副要好好听听的样子:“能不发现吗?一般东西两市大开和年关将近时,城门口才会盘查得这么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嗯,和这次科考有关。”
“怎么说?”
“考题泄露了。”
“啊!”方景序瞪大眼睛吃惊道,“怎么会泄题?”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件事闹得很大,礼部所有官员都被清查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泄露考题,不要命了?”方景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又问,“这事,是怎么发现的?”
“兵部侍郎的儿子和一帮仕子喝酒,酒后自己说漏了嘴。”
“然后呢?”
“清醒以后,他又不认了,说是自己酒后胡言,随口编造的,可编造出来的考题和礼部封卷的考题一模一样,岂能不让人怀疑?所以皇上下令,让太傅彻查此事,但不能大肆张扬,要小心的办。”
方景序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点头:“难怪!”
池月说:“现在礼部上下人人自危,太傅那把尺子还不知道会量到谁的身上。”
商亭羡勾了勾唇道:“不管量到谁的身上,总归是要有人来担的。”
他这番话,颇有深意。
方景序和池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