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田久慢条斯理的把黑色长摆大衣穿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跟着兴致极高的白笙出了门。
田江下午就把车准备好了,今晚田江不打算去白笙举办的私人派对,所以是白笙开车。
田久绕到后面开了车门坐进了后座。
他稍微降下车窗,往外看。
自家二楼的走廊还留了一盏灯在楼道,透过田字格白杆窗户能看到那白湛的灯光。
他收回了看向自家二楼的视线,静静坐了一会,突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回想起出门前,白笙从化妆包里拿出护肤水隔离霜以及粉底液,手里拿着粉扑,正准备把他抓到座位上坐好,然后往他脸上涂涂抹抹。
不过还好白笙还是没做成。
田久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目光落到了自己妈妈身上。
白笙正坐在驾驶座上,拿着镜子对自己的脸一而又三的反复照了好几次。最后心满意足的合上镜子,准备出发。
田久中午没睡觉,早上又早起,现在有些犯困,就闭目养神了一会。
白笙把车开到陈裳家前,下车按了按门铃。
不一会陈裳就和打扮好的路盐出来了。
白笙见到被陈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路盐很喜欢,夸赞了好几句才把路盐放进车里。
陈裳坐副驾驶,路盐坐后座。
田久见车停了以为到了,刚清醒了一会,侧头就见刚在昨天傍晚道别的路盐此时又出现在面前。
路盐虽然中午就知道田久会去,但是一打开车门看到坐在里面的田久还是有些心悸。
特别是他今晚的穿着与平时的校服差别跨度太大。
黑色的西式长大衣与湛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颜色视觉冲击感。
田久的脸上少了几分以往常在的笑意,眼里多了几分冷。或许是他没笑的缘故,路盐看向他的时候觉得今晚的他更具有冷锐的攻击性。
路盐稍稍低下头,把垂在耳边的一缕黑发勾到耳后,伸手别起裙子坐到了车的另一旁。
路盐伸手把车门关上。
随着沉闷的关门声,田久回过神,稍稍坐直了身体。
白笙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那我们出发啦。”
轿车拐入主干道,隐入夜色中。
车里的灯没开,田久见着被飞快行驶的车远远抛到在后面的路灯灯光一个接一个的透过车窗一缕缕照到路盐身上,被路灯拂照过的耳环玲珑透着亮。
“你……怎么来了?”田久发觉自己嗓音有点沙哑,清了下嗓子。
“嗯。”路盐不知怎么解释是他妈妈邀请她来的,加上她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有些胆怯,一时只应了一声,不知该添什么话。
田久的目光轻轻掠过路盐身上的黑色裙子,最后停在了路盐的耳垂上。
他喉结动了动,稍稍靠近路盐观察了一下她耳垂上的挂饰。
“你穿耳洞了?”
路盐有些愣怔:“没有呀。”
她见田久离她有点儿近,感觉自己脸在烧红。
紧接着路盐就意识到田久讲的是她的耳饰,抬手碰了碰耳垂上的装饰品,对着田久轻轻笑了一下:“这是耳夹。”
“哦。”田久不了解这个,罕见的感觉自己有点儿尴尬,于是食指轻擦了一下鼻尖,又靠了回去。
路盐经过这一小段对话自在了不少,不再像刚才坐进来那样局促,稍微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白笙透过后视镜把后面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宝贝儿子你和小盐认识啊?”
陈裳想起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只觉得这两天巧合特别多。
她把田久和路盐两人有些不寻常的气氛览入眼底,打趣道:“Ceci,要是你昨天说自己儿子是田久,说不定路盐就直接来了。”
路盐听到这句话心猛的一跳,她想去看田久有什么反应,但又不敢回头光明正大的看,只好抬起眼看车窗外忽闪的路灯,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一起。
田久靠在后背椅上,垂眸看着手不知想着什么,听到陈裳的话微微掀了一下眼皮,接着笑了声:“我和她是同班同学。”
白笙没有搭话,她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只是心里有点惊讶。
她是头一次见自己宝贝儿子会主动靠近和女生搭话。
车厢里静默了下来,只听到车轮滚过路上的声音。路盐感觉自己快烧焦了,只不过这样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就到了派对的地点。
场地是白笙的一个好友建立的娱乐场所,三楼是顶层,也是举行派对的地方。
田久稍稍理了一下袖口,转头问路盐:“第一次来?”
之前田久来过几次。不过没这次参与的人这么多。
路盐点点头:“是第一次来。”
她没再多说话,白笙和陈裳就带着他们去了三楼。
玉砌此时已经坐在吧台前望着自己的果汁。
这里除了果汁没有别的饮料了。
田久一进来就见玉砌捧着一小杯果汁一口一口的喝。
他嗤笑了一声:“有点可怜。”
玉砌漠然道:“你不也一样?”
路盐没有加入他们奇怪的谈话,而是乖巧的坐到了陈裳旁边听大人们讲话。
白笙拉着田久在自己的外国好友们面前晃了一圈就放走了田久,期间他的脸经受过了不少姐姐阿姨们的揉搓。
玉砌因为身体不好,免受了这些苦难,从一带来在众人面前亮相过后,一边听着众人夸赞蓝清“宝刀未老”设计出这样好看的衣服,一边被蓝清安置在角落。
派对很快就成了大人们的场合,他们坐在那边谈论讲话,一些优雅英文和不失礼节的笑声时不时传到角落里。
俩初中生也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场合,没过多久就去天台上吹风。
玉砌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问了今天一直在想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关于川楼的传言?”
田久听到玉砌这句话,转过了头:“你听到了什么?”
“说关于川楼家里事情的。”
玉砌垂下眸看着自己被风吹的起伏的黑长大衣衣摆,莫名觉得有一丝冷意。
田久转头看向远处的点碎灯光,过了几遍自己的记忆:“我没听过,发生什么事情了?”
田久在年段玩的开,他要是没听过说明传播的范围小。
玉砌站在天台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儿冷,转头看了一下屋里,里面的大人们还在交谈。
“我们去楼下说,这里风太大了。”
“行。”
娱乐场所旁边有一条光线照不到的巷子。
两人走到楼下,玉砌刚要说话,就听巷子里传来了说笑的声音,声音有点儿耳熟。
玉砌凝住神,伸手轻轻挡住了要往前走的田久。
“等一下。”
田久注意到了巷子里的动静,停下了脚步。
他们站在巷子外面的拐角处,从巷子里看是一个视野盲区。
因为拐角处没有被娱乐场所外的灯光照到,他们身上穿着又是黑色的,很好的就隐入在拐角处里。
“他妈的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
“行了行了,人打都打完了,就算了吧,大哥。”
玉砌眯起眼往黑暗里看,隐隐约约分辨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个人还抱着头蹲在地上。
玉砌怔了怔。
“我还有一笔‘账’要和川楼清,今天就先放过你。”朱烨解了气,没再继续和人追究,只是抬起腿又踢了地上那个男生一脚。
玉砌没急着出去,站在原地看着,想等朱烨说出关于别的关于川楼的事。
过了一小会,朱烨才彻底放过那名男生。
“妈的,川楼那歹人我一看到就觉得他污了我的眼,敢和我兄弟抢女人……”
眼见朱烨又要继续骂川楼,钱耀有些头疼。
“你啤酒喝多了吧,我今天听你讲他都听烦了!”
朱烨脾气正上头:“老子讲讲怎么了,又不掉层皮!”
“行了,朱烨,讲讲你打算怎么和他算一笔账吧。”从头到尾一直站在一旁的王涛出了声。
朱烨听到这句话嘿嘿笑了声,“我们下周……就把他带到角落揍一顿。”
“这……不好吧?”
“你是向着川楼还是向着我啊王涛?”
“我……”王涛有些语塞,虽然他天天跟风,但他并不想惹出事。
“妈逼,老子不揍上他那张脸不解气,一天天都摆着张冷脸给谁看啊!”
朱烨呼出几口气,双手握成了拳。
“这样吧,我们计划一下下周怎么把他办了……敢抢老子兄弟的女人。”
朱烨心情现在很不妙,他踢了一下角落的易拉罐。
一旁的钱耀此时显然也有些上头:“行啊,老大你说怎么办?”
“他不是现在每天都不晚自习吗,那个病秧子玉砌周二下午都请假,那咱们下周二……”
……
被朱烨踢扁的易拉罐摩擦翻滚着落到玉砌的脚前。
田久垂着眼看着地上的被踢扁的易拉罐,嗤笑了一声:“这人脑瘫吧?什么古侠剧看多了,还老子兄弟的女人?”
玉砌沉默着看着角落的那三个人,目光落在这栋娱乐场所后面的拐角处。
他对这里不熟悉,问了田久一句:“那边是什么店?”
田久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转了转手腕:“这栋楼后面是一条破巷子,三无人经常聚集的场所,里面无证经营的黑店不少。”
“听他们语气像是喝酒了。”玉砌的目光与田久的对视上,“先下手?”
“你要打他们?”田久挑了挑眉 ,对玉砌的话感到意外——玉砌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喝酒后人迷糊的很,干掉确实挺容易,不过……”
田久摊了摊手:“我们赤手空拳。四对二。”
“而且你还是个病号,要是出事了我都不好和蓝姨交代。”
玉砌目光停留在蹲在地上的那个人,“那个人都被打的惨了姑且不算,估计是被打的没什么力气了。”
玉砌语气顿了顿:“如果现在不给他们教训,下周我们就被动了。”
田久本来是想回头喊人去打群架,这种事虽然没干过但他见过不少人干过,熟悉的很。
但是现在一听玉砌这么讲,田久内心的因子躁动起来:“行啊,你什么准备?”
“先打趴下,问出他们那样对川楼的原因,要是他们不说,我们就匿名举报到学校他们斗殴他人。”
玉砌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月黑风高人胆大,他们看不清我俩是谁。”
田久听懂玉砌的意思,他拍了拍肩膀上刚刚蹭到墙上的灰。
“你确定要是到时候举报了这个人会自己作证?”田久指的是蹲地上的人。
玉砌勾起嘴角:“谁不想报复揍过自己的人?”
“那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玉砌若有所思的看着田久:“不会,你要是担心我可以喊那个女生下来在远处站着,要是出了问题……”
玉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久打断:“不行。她不行。”
田久的眉眼冷淡了下来,带着锐利的攻击性:“这很危险。”
“她就站我们现在这地方里面人看不到的。”
玉砌打量了下他们所在的这个方位,往巷子里看能看的很清楚,但从巷子里往外看却一丝也看不到,是个不错的视角盲区,并且不远处就是娱乐场所的大厅。
“而且要是真出事也先是我们不是她,这时候她可以上去喊她人。”
玉砌打量了下田久的外衣:“她不是穿黑裙子吗?你再把你这外衣给她……那她比我们还安全。”
玉砌目光停留在了田久外衣里面的白衬。
田久怔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还是打算坚持自己的方案:“不行……我们……。”
田久刚想说别的方案,玉砌看着那围在一起的三个人嘴里一直蹦出骂川楼的脏话,只觉得自个儿火气有些上头:“你要是不想就算了,我去,你上去找人吧。”
说完玉砌没等田久回话,就走进了巷子里。
“你!”田久此时被执拗的玉砌搞的有点烦,他上前一把扯住了玉砌,他叹了口气“我来打,你上去拿刀。”
玉砌回头看向田久,放在兜里的右手按压了一下自己食指的骨节。
田久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全身都热了起来。
他目光沉了下来:“用刀威震他们。”
……
三人不顾蹲在地上打的青鼻脸肿的人,说起方案来丝毫不避讳。朱烨讨论方案讨论的正爽。忽然听到一声痛叫从自己耳边传来。
朱烨自己酒精作用发酵,反应有点慢:“怎么了?”
田久泛着冷意的哼笑声随着风一起带来传入朱烨的耳朵:“你说怎么了。”
朱烨只觉得脖子一痛,听到拳风从下往上的声音,紧接着下颚线又随即被揍了一拳。他的口腔立马漫出了血,鼻息闻到了血味。朱烨踉跄的后退,又被撞到后面的墙壁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低着头喘息,视野里只能看见一片扬起的黑色大衣衣角和澄亮的皮鞋。
田久不给朱烨喘息的机会,伸手把对方的手臂用力扯了过来,朱烨没有防备,受重力作用被拉的弯腰,田久抬起膝盖猛踢在朱烨的肋骨上,他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算着距离,抬起左腿紧接着带着凌厉的风扫了过来,用力的踢到朱烨的腰上。
“啊——”朱烨的痛叫声穿遍这整个小道。下一秒,田久余光暼见一只直冲向他脸的拳头,他闪身躲过,钱耀打了个空,身体失重,往前倒去。田久扯住钱耀的衣领往后拉,伸手卡在钱耀的手腕上,冷冷的声音响在钱耀耳边:“刚刚被挨揍的还不够痛?”
“等下等下——等下啊啊啊啊啊啊!!!!!!”钱耀目露恐惧的看着自己的手腕被田久上掰。
左手脱臼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异常清楚。
寂静了一会,钱耀爆发出了悲嚎声:“我操你妈逼————!!!!”
钱耀的脖子刚刚被田久劈了一下,他在他没反应过来,右臂就被田久卡着手肘翻折错位。
而目前,是两只手都不能用了。
田久伸手卡住钱耀的脖子,狠狠的将他撞倒墙上,掐着钱耀脖子的右手收紧,眼神里的冰冷像似一片刀,钱耀对视上田久的眼神,只觉得内心发凉。
“你再说一遍?”
朱烨胸口和腰泛起的疼痛遍全身,跌倒地上,他想起身,可惜酒喝的太多了,全身发软又因为被揍,疼痛和酒精混合奏效,他脱了力。
在旁边的王涛没打过架,他见着穿的一身黑衣的田久像杀手侩一样轻轻松松把钱耀秒了,接着就是那看上去就很难对付的朱烨被他一脚踩在地上。
满身灰尘的肥硕朱烨和穿着黑色长摆大衣系着领带的田久看上去就像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他后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水管上,本来王涛见田久的目标是朱烨就想走。却在抬脚要溜时被田久的快准狠震慑在地。此时他想跑,却见地上的朱烨瞪着眼直直的看着他。
“我……”王涛后退了几步,胆怯的看着朱烨,最后狠下心闭上眼往田久那边扑过去。
田久垂下眸,理了理袖口,又拍了拍大衣上刚刚单方面斗殴时,朱烨倒地上所扬起粘在他衣摆的尘土。
他掀起眼皮目光冷冽的看向王涛,刚想动手,却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止住了动作。
田久懒散的往后一避。
“你在进一步试试。”
玉砌举着手里的餐刀直直对上王涛的身体。
他手里的餐刀在月光的拂照下发着令人胆怯的寒光。
一直没做声的蹲在角落里抱头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低着头匆匆想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一直低着头,视角只能看到地面与上面一小部分。
他一路走着,直到前方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田久抬起右手挡在了那名男生面前,哼笑了一声,声音透着冷意。
“我帮你打了他们,你也不感谢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