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凡事有因果。
“我最爱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
我们的归途是彼此,也是前方。”
这是三十岁玉砌所得的果。
而二十四岁玉砌的电脑有着记事簿。
那是这个故事的引发点。是因。
——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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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事簿
记录1【2010.9.8上午】【状态:已编辑】
-2008
我从冰箱拿出可乐时,田久已经敲响门了。
放在桌上的可乐淌着水,我擦了擦手,打开了房门。
“喂喂,你开门真是太慢了。”田久说着,顺手从桌上把我刚拿出不久的可乐打开喝了一口,“大家周末都去登山,你去吗?”
我看着田久手中那我家最后一听可乐,回头打开冰箱给他展示里面的三两根菜。
“去啊,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
“前几天,就昨天刚整顿好。”
田久把鞋放到鞋柜,转身将门关上,像自家一样,不用我请,自个儿就坐在沙发上,打开数字电视随意切换着频道。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道:“我老婆也还在出差,不过快回来了,唔...没过几天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的啧了一下,“这还没到年底呢,就这么忙了,真是要命。”
我从厨房拿了块抹布慢慢地擦着刚才可乐瓶上流到桌上的水滴,听着他抱怨,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田久,还记得川楼吗?”
“记得,以前不是一起玩的?”田久的眼神从电视上挪到了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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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2 独白【2010.9.8中午】【状态:已编辑】
川楼是谁呢。
他算是我的半个竹马吧。
竹马竹马,没有青梅。
从小我爸爸和他爸爸是同一个工厂里同一个单位的,工厂在国内排的上前几,特别大,在不同省有不同的分区。后来工厂要调动人手,川楼的爸爸因为工作调动而被调到了外省,但我爸并没有被调动,继续留在这里工作,因为我妈以前是知名的服装设计师 ,嫁给我爸后变成了家庭主妇……
不过后来我长大了,不再需要有人来照顾,她便自己开了一家属于自己品牌的服装店。
从幼儿园到初一,我和川楼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而川楼他爸妈,在放假时才会过来几周——我是指初中的时候。
再后来,我听大人说他父母没过多久就没继续在工厂里工作,而是自己下海经商,后面抓住了一些契机,开了酒店。
川楼的爸爸和我爸爸是一个工作单位的,都是建筑师。只不过他爸爸在他小学时调到了外地,不在这里工作。上初二时,他的爸爸和后妈就把他接了过去,到那边上学,而我还是留原来的城市里准备中考上高中。
1999年初,QQ还未普遍使用,我们互相联系的通讯方式是家里连线的座机,电话号码是厂内分发的。
而随着他一离开,我仅此能联络的方式也失去了作用,拨打的号码不再有人接听。
久而久之,以往的习惯也已忘掉,渐渐习惯独自一个人走,我们的交往被时间洪流毫不留情的掩盖冲刷。
偶尔能听到对方的生活轨迹,比如川楼去了一个外国的有名大学,在读了研究生,然后被导师看重推荐去了某名公司...
高中毕业后,我也考了个自己满意的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原家乡省份的一个一线城市工作,也在这里买了个房子,也买了车,实现了经济自由。
但我们始终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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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3 【2010.9.8中午】【状态:已编辑】
这么多年没联系的朋友在今年年初联系上,说不激动是没可能的。只不过,这份情绪里有夹杂着与往常不同的区别的东西。
田久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年初。你当时不是去海外办事,当时我事也多,就忘记跟你讲了。”我打开QQ看了看我与他的消息记录,消息记录还停在工作有关的吐槽上。
田久了然,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语气里有些怀念,“上次看到他还在97还是98年 。”
我没接田久的话,低头把记录浏览完,开始删广告。
……
田久调了一会电视频道,又忽然开口:
“说起来程玥也去登山,你打算怎么应付她?”田久的话题跳的有些快,我愣了一下,随即无趣的垂下眼皮,“就那样。”
“不拒绝?”
“她会放弃的。”我回的心不在焉。
为什么这么讲,那是因为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我没可能喜欢她。
我是同性恋,我不敢和任何人说。
而更埋藏在心底的,是我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
08年的同性恋不多,大部分人都不接受这种情恋。
因而这年的我时常感觉自己是个异类,徘徊在无尽的悬崖边缘之中,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碎无全尸。
后来我才了解到可以通过论坛来寻找同类。
但当时已经喜欢上人的我,这些事情是不敢想,不敢提,更不敢去查证的。
我在内心这一块画了一圈儿的地,将自己上防护层保护住自己,将自己封闭耳目。
不能让大家察觉出我是异类,更没有勇气做一些要踏出这块保护地的事情——
那样会使我没有安全感,会感觉触碰不到现实。
再说回话题,我喜欢的那个人……
是川楼。
但这份喜欢,是难以启齿,不值得被人所期盼的。
因为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条件不允许,也不知道性取向是否相同——这个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话说回喜欢,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他。
我知道我有相关的记忆,但是埋藏的很深,好像只要试图回忆,这块类似伤疤一样的东西就会被连皮带肉一起拔起,让我心疼的无以复加。
我没有想通自己的感受,也就没有强行让自己回忆。
我看向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来回切换数字频道的田久,将胡乱的思绪压住,拿着抹布进了厨房。
虽说是联系上了,但什么时候会见面,我不清楚。
我想过在某个街角某个巷子某个老地方见到他,或瞥见他的身影。或许那天是有暖阳的街道中午,也或许是在下雪的十月份山脚下。
也或许是他特意准备的一个出场。
然后我会出于心底那份喜欢而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可能会很高兴面露于色也可能很惊讶也可能……
可能什么?
没有可能。
因为这只表明了我是个无聊显得事儿慌的男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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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4 经过【2010.9.9上午】【状态:已编辑】
这天很快就来了。
普普通通。
怎么遇到川楼的?
和程玥见面后,当我到达山顶时被程玥带到离人群较远的地方说话的时候。
他就那样出现在了我面前。
狗血吗?有点。
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跳加快了不少。
这是我人生中从初中后就再没有过的情绪。
我错愕的表情落入了他的眼眸中,照样出了一个别样的我。
程玥打断了我的发愣,向我介绍起了川楼:“他是我网上认识的网友噢,叫川楼。”
接着向川楼介绍起了我。
我点了点头,心底有些莫名的失落。
所以说我之前那种想法就是纯粹显得慌,想这种事还不如多敲几串代码。
想到这些,我紧绷起的身子放松了点,我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我有些胸闷。感觉面上有些挂不去,带着一丝羞恼。
我目光平静,看向川楼的背后景色,默默了结之前所想在哪里见面的结论。
川楼向我点了点头,表达自己知道了我这么一个人物。
哈,装作不认识我是吗。
那就这样吧。
感觉被针对的我失了本应有的礼数,我看着他朝我打招呼,脑海里知道要回他。但面上却不想,我承认我有些幼稚——我与他视线错开,没搭理,应付了程玥几句,起身就往不远处邀请我登山的田久走去。
走到田久身边,我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程玥特意带我走那么些距离是为了向我介绍他吗?
为什么不直接向大家介绍?
我懒得去仔细思考,和田久聊了起来。
田久懒散的掀起眼皮看着我,笑了声,揶揄了我一句“程玥向你表白了?怎么样,拒绝了吗?”
我顿了一下,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和田久提起川楼也在。
但这个念头被我立马打消。
我摆了下手,“她带她朋友来呢,怎么可能和我表白,再说程玥对我只是有点意思,不可能到喜欢的程度。”
说出这种话我自己都觉得糟心,事实上不如我方才说的,程玥很难缠,不管什么事只要我在场绝对拉着我凑过去看热闹,做一些逾矩的动作。
态度暧昧却不表示任何该表示的。
有人可能觉得程玥是在钓我。
但从有些人的角度,也可能是我在钓着她。
但这句话足以敷衍田久了,他没见过程玥对我动手动脚的场面。
因为通常都是田久看到我和她呆在一起就立马找个理由撤了,也不知道他在期盼什么。
想给自己多个工作吗。
我耷拉下眼皮,心里这么想着,没再接田久那些调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快十二点了。
“去吃饭吧,就这边上有一家农家乐。”我示意田久跟着我走,转头和大家说了句:“都快十二点了肚子也都饿了吧,一起去农家乐吃个饭?”
虽然我一直是个低调的人,但在这种时候还是该说点话。
想到这我自嘲的笑了一声,看起来倒像是个合格的集合人群工具人。
刚刚站在川楼一旁的程玥凑了过来:“怎么样,那个川楼是不是很帅?”她也没等我搭话,兀自说着“我准备不追你了,川楼更有味。那么高冷劲儿,我可是约了好久才约出来的。”
果然是旧爱见新欢吧,特意把旧爱单独拎出来把新欢指给旧爱看。
想到新欢这个词,感觉心里就有些不对味。
我一旁沉默地听着,眼睛瞟了眼走在前面的川楼一瞬,又收回视线往旁边看。
川楼的背影修长挺拔,在前面一群肥胖人中很亮眼。
可能是我一直呆在办公室里折腾软件开发,文科水平退化了,学了这么多年书,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虽然我也看过贴吧那一串修饰词,但真到我想用的时候,一个屁都响不出来。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这没出息的心又狂跳起来,对此我有些无奈。
程玥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看他有发过自己海外登山的照片,向他邀请,但是他一直没答应,还是我给他发了张照片才答应的。”
照片?虽然想强压下我内心那份好奇,但我的耳朵还是竖了起来,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
她仿佛get到我的好奇点,兴奋的吞了下口水:“是的,我发了我们以前的登山照,就是那次我和你的合照,那是我拍的最漂亮的一次。他是不是看到我那么漂亮心动了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是吧。
我记得那次程玥打扮很漂亮,就像个开屏孔雀。
那是我被她缠上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和田久去酒吧,程玥那边拿着酒杯向我靠拢打听我这打听我那。
第二次就是登山那次了。
为什么有第二次?因为田久把我一些与相关消息给抖干净了,怎么也逃不掉。
交友不慎。
我随意搭了几声,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一惊:会不会是川楼看到我才答应她的?
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存在了一瞬就被我打散,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突如其来的心悸。
不可能。
虽然田久经常说我五官长得标致很是好看,但我不觉得我颜值能达到他看一眼就弯了的程度。
基因是改变不了的。
这么万分之一的概率,就算他是——也不大可能。
因为我有种说不清的气息。
可能是我没什么梦想又成天和电脑做伴。
按田久的话来讲就是“体弱还死宅”。
我当时还嗤笑了一声:“体弱?那多早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可健康了。”
田久正支着头看书,听到我这句,抬头挑眉看着我,“你一天天窝在电脑前,也不出门,就偶尔登山,看你这样子,仿佛风一吹就倒。”
我就没再搭理他的话。
农家乐的饭很快就上来了,人不多,我在一旁慢悠悠地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听他们聊的天花乱坠。
我抬起眼视线落至窗外的湛蓝天空,又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饮料瓶儿。
不知是谁提议说“登山为了健康,吃饭就别喝酒了。”大家就三三两两的附和起来。
所以没有酒。
那么人在家里待久了都想到外面吹牛皮给自己打点底气吗。
催化剂是自己的那种。
我把碗里的饭扒拉完,觉得今天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准备回家蒙头睡个觉来犒劳自己。刚把饭碗一推,抬上眼皮目光就被撞入川楼那深褐色眼孔。
他有什么话说吗?
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一股气又莫名升了上来,我一阵烦躁:今天我是怎么回事?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转头和田久道了声先走,田久这时头歪了歪,靠近我问我怎么不和他讲川楼回来了,我全权当做没听到。
我起身和大家说了声回见,完成了一系列的人类必须做的礼貌后,终于坐上了公交车一个人回去。
上了公交车,挤在一堆大妈之间的我跟随着车一起晃动,远看就像紧挨在一起的沙丁鱼。
我握着扶把,皱着眉回忆刚才下楼的举动。
一个人离开包间,往楼梯走,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我还以为是川楼。
下意识转头往上楼上看,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才惊觉是我想太多...
…真的是。
我是着了什么魔。
201099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