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馨润慢慢坐起来,柳谙放在她脑后的手指划过那丝丝发丝,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去抓住什么,最终手臂轻轻落回草坪,手指紧紧握成拳头。
面对柳谙不曾移开的目光,周馨润干巴巴说,试图解释着,“手滑啦…”
周馨润又强颜欢笑,“手滑啦…手滑。”
周馨润不擅长说谎话,说谎时候,她的手指在柳谙注视下不自觉的翻自己下衣摆,把它们卷起来又扯平,再卷起来……
女孩的目光则是到处乱飘,无所目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周馨润还是在心里头一遍又一遍后悔。
她怎么这么好色,这么贪婪,看着柳谙这样躺着,她就想去吻他?
在她身后的柳谙坐起身来,他从手腕上取下发绳,几下把周馨润飘乱的头发抓进手里,手指梳理下,熟练的绑好。
周馨润扭头和柳谙对上眼。
柳谙垂着眼,没有看她,如同刀割出来锐利上扬的剑眉,印上阳光的余辉,闪闪发亮。
他扯扯周馨润发皱的睡裙,拍拍裙子袖口的枯草,“今天在外面挺久了,饿不饿,要吃点什么?”
见周馨润还望着自己,柳谙:“嗯?”
周馨润啊一笑,摇摇头,偏过头目光落到别处,长长的睫毛极快扑闪,试图遮掩眼睛里闪亮的光色。
很快女孩惊呼一声,“哥,你看那里!”
柳谙目光没有移开周馨润的脸,如同黏住一样,目光炽热,语气却是没有半分多余的情感。
柳谙:“嗯?”
周馨润看到远处,不自觉向柳谙靠近,兴奋指着那一处,却把声音压得很低,“看那!”
“哥,你看那!”
远处在左右这两条公园小道的交汇处也是一把长板凳,和刚才他们走过去的路不同,那里坐着一对老人。
老婆婆顶着一头白发,穿着合身的粉红色碎花裙,怀里抱着一顶绣满花朵的小圆帽,她轻轻依靠着边上的老公公怀里。
老公公手揽着她的肩膀,两个人头轻轻挨在一起,面颊贴着面颊,有时候轻声细语,有时候沉默不语,两个人抬着头,看着天上那慢慢消散的晚霞。
望着那落日,他们轻轻笑了。
周馨润看着不自觉跟着笑,眼里头透着羡慕,看着他们想象着有一天,她和柳谙一起并肩坐在这长椅上,看着那晚霞慢慢落下来,看着那云朵散开、跑远。
“哥,他们真好。”
“如果……”
“我以后也可以…”
和你一起这样那多好呀。
周馨润望着远处的老夫老妻,不禁眼里生出羡慕。
柳谙坐在她的身侧,望着她眼里的光,目光更是柔了三分,伸手到她肩头想把她搂住。
却又悄无声息收回来。
“哗啦啦。”
耳边传来一声响动,周馨润循声望去,柳谙已经起身了,他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周馨润呆呆望着他。
柳谙慢慢向她摊开手掌,周馨润顺势抓住,站起身来,却是和他面对面站着,抬头看他。
不动。
不走。
周馨润有种预感,今天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以后怕是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好的机会,问清楚。
或许,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可她……
并不甘心。
难道柳谙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她吗?
“哥,我想问你一件事。”周馨润认认真真看着他,“你一定要和我说真话啊。”
柳谙没动,沉默着,等着她的话。
周馨润:“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过……”
你说:
——长大后,和我结婚吧。
你说:
——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保护你。
“你怎么,提这事?”
柳谙怔怔望着女孩出神,耳朵开始攀上一分红色,不禁用食指搓了搓耳根,很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馨润,我也想和你说……”
周馨润瞪大眼睛,认真倾听。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柳谙,她的哥,她心爱的人在她面前露出慌乱的神情。
周馨润突然有些开心,有些无奈,原来这件事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啊。
她不禁抿着嘴,偷偷笑,认真等着柳谙的话。
“咻!”
“咻咻咻?!”
“嘭?!”
“砰砰砰!”
不知何处来的烟花突然响起,柳谙的话,被隐藏进这本来讨人喜欢的欢喜里。
漫天烟花、绚丽多彩。
那对于人们在特殊日子里具有极大的纪念意义。
周馨润耳畔围绕着响亮又消失的烟火爆裂声,人们嘻嘻哈哈的吵闹声。
唯独她专心致志望着的那个人,他立在那里,身姿挺拔,也在安安静静看她。
在说话。
周馨润只听见,他喊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眉宇凝出一分沉重,像是下定决心,想要告诉她什么话。
应该是快乐的话,因为她看见柳谙淡薄的唇角勾出一抹腼腆的笑。
可她仿若双耳失聪,双眼失明,在突然爆裂的烟火声中听不见他的话语,在这昏暗的夜里看不清他的嘴,猜不出他的话。
不明白柳谙他到底是说了什么。
……
柳谙想过很多事不该继续瞒着周馨润,他的女孩。
虽然他们的故事很快就要迎来结局,但……
很多事情,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
柳谙想和她说清楚。
给她最好的祝福。
以及让她断了念想。
可,柳谙说出来的话,却是。
“周馨润啊,我很高兴你记得我的承诺,如果你愿意,我想…我们试试。”
第一次,柳谙感觉想说出口的话是何等沉重,沉重的让他无法顺畅的说出口、是这样让他心跳不已。
对面的女孩这样期待着,眼眸如同星光灿烂,叫他怎么舍得同她离开,又怎么同她说假话,怎么舍得……
不去顺应着,实现她和他一样的愿望?
对面的女孩等待着,而他轻柔笑着,可他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语却被突然响起的烟花爆裂声遮掩下去。
柳谙一愣,随即便是苦笑,望着灰蒙蒙的月色,颓丧的垂下眼。
柳谙想,还好…没有听见。
他差些…做错事。
“咻!”
“咻咻咻!!”
“砰砰砰?!”
烟花一阵又一阵飞舞起来,柳谙望着转瞬即逝的美出了神,对面的人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