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该死的王贵又命人前来收税了!这个月都几次了,我估摸着有了五六次了。”
一名身穿锦绣棉衣的年轻男子站在一位身穿貂绒长袍的男子身后,口中不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中年男子也早已心存不满,碍于对方位高权重不敢言语只得忍气吞声任其剥削。手中来回把玩着掌珠,抬手看向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按照武国的税法,商甲十之取三;田农十之取二,且每年只收两次税。没想到自从王贵篡国之后,短短十天就已经派人收了五次,而且分店都按照全部店铺的综合来收取十之二,每一家分店都要收取!如此贪婪的税费已经让张有富不得不交了数十万的真金白银!在这么收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真的就会破产。不过张有富摸爬滚打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财富,其心智和财富是张传远不能及,自然不像张传那般口无遮拦什么事情全在脸上写出来。不过让张有富感到慰藉的是,张传自从拜入玄崖阁被帝师点拨后,整个人算是脱胎换骨!之前只会大吃大喝、胡作非为的性格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的张传慢慢可以为家里做事为自己分担责任了!想到这里,张有富心中是充满了欣慰。张有富抬起手臂拍了拍张传的肩膀说:“这些抱怨的话在为父这里说说就好了,切记不可让外人听见!咱们家虽然有钱但归根结底是商,那些当官的是权!商绝对斗不过权,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他们现在只是收,若是闹翻他们便会抢!”张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时间里,张传一直在家中盘算着库房以及布行的盈亏情况。张氏布行虽说是武都城内最大一家布行,但也经不住如此索取无度的收税,这些天已经有数十名掌柜前来张府告状,掌柜手中的账本数目和张传自己核对的基本一致,张氏布行至今已经损失二十万两的银子。张传看着家里面的银子源源不断的都被那贪官奸人搬走,虽是咬牙切齿,但又不敢阻拦生怕惹出事端,只得再次跑来告诉父亲。
“父亲,我们已经被强征了二十万的税了!好多掌柜的账面上已经没有银子了,孩儿听说那些人光天化日下直接抢我们的布匹抵账!如此混账做法岂不和强盗无二?”张有富仰天长叹。随后命管家准备马车带张传一同前去布行清点。
武都城中不止是张氏布行,就连钱庄、医馆、酒楼、笔墨书画甚至街道上摆摊的小贩全部都要强征税!
张氏父子坐在马车内一路驰行,车外传来的哀嚎声和叫骂声连绵不绝。在太师王贵肆意妄为的专权下,武都城已凸显出破败之势,早无当年热闹景象。张传放下帘子说:“父亲,孩儿听闻城中已经有许多的人举家迁离,卖药材的周老爷还有卖珠宝的钱老爷,对了还有胭脂铺的李大娘昨日也迁离武都城了。父亲,若是朝廷还是如此,不如我们也……”张传欲言又止眼神看向父亲,张有富明白儿子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后默不作声。手中的掌珠也换成了普通的核桃。宽阔的道路只有少许的人,很快张氏父子便抵达张氏布行。二人还未下车便听到布行里传来掌柜的哀求声和怒斥声。
“哎!哎!官爷!您可不能这般算账啊!明明是三千七百两,您算成四千七百两。您不能这样啊!官爷,小人求求官爷了,给小人一条活路啊!”
“怎么?掌柜的是说本官不会算数吗?啊!”
“不敢不敢,小人绝对没有说官爷算错的意思,可的确……”
“既然你说本官没有算错,那便就是四千七百两!莫要啰嗦,否则本官连你一同带回去!”
身穿湛蓝色长袍体型有些消瘦的掌柜听到户部官员的呵斥声后惊吓得再不敢发出言语阻拦,只是眼中充满了不舍和哀求看着这些当官的不断的从库房往外搬运东西。掌柜的吃瘪受气手下的伙计自然也不敢阻拦,心生怨恨的看着这群披着官衣的野兽。
正当户部官员手中拿着账本清点时,父子二人推门而入。张有富看着布行内东倒西歪杂乱无章的景象顿时眉头紧皱,被父亲教育过的张传虽是愤怒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径直的走向掌柜身后毕恭毕敬喊道:“叶叔。”被张传称呼为叶叔的掌柜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转过身便看到了张有富父子二人,原本愁眉苦脸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恭恭敬敬朝着二人作揖道:“老爷,少爷,您二位来了。”叶叔走到张有富身旁附耳将布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有富。
张有富从商数十年,自家布行的材料成本、加工费以及人工费和贩卖的价格是了如指掌,在掌柜报账时张有富心中的算盘就一直打响着,心中的算盘随着话音一同停止,的的确确是多要了一千两银子。虽说算出了被多要了一千两银子,但张有富敢怒不敢言。
那名正在清点盘算的户部官员听到一旁有声音交谈扭过头看去,便看到一脸怒气的张传和面无表情只是手不停地盘着核桃的张有富。户部官员心中顿感紧张,脸上也随之表现出来,可突然想到自己那位大靠山,随即又恢复刚开始那般高傲的姿态蔑视着众人,哪怕是张有富在此,也没有令手下官兵停止搬运。
叶叔瞧着店铺外堆积得越来越多如同小山一般的货物,满脸急切的看向老爷,张有富何尝不是着急,可着急又有何用?若是土匪强盗来抢夺可报官,那如果当官的来抢夺又何处寻法子?张有富轻轻拍了拍叶叔的肩膀示意不必难过。遂带着张传上了马车离开了布行。
太师府内,无数的稀世珍宝堆积而起如同小山一般屹立在园中。不仅如此,就连后院内也都散落一地的宝石玉器,随便拿起一颗一件都是价值数千两的宝物。即便如此昂贵珍惜,即便如此随意弃之,太师府的家仆仍不敢心生贪欲、据为己有。管家钱卫抱着各地交来的账本小心翼翼的越过这些珍奇宝物走向太师书房外小声喊道:“太师,太师。”屋内传来王贵的声音:“是何人呼喊?”“太师,是我,钱卫!”“哦,有何事?”“禀告太师,今日户部官员送来了征税的账本,还请太师过目。”“那你进来吧。”“是!”
入房后,钱卫看到太师王贵站在桌子旁边正在意气风发的拿着狼毫笔在宣纸上书写着。钱卫自然不敢打扰了王贵的雅兴,将户部所交来的账本蹑手蹑脚的放在了一旁空旷的桌子上静静等待着。过了一段时间后王贵仍是对此不理不睬,仿佛并不重视一般,钱卫无奈只好先行告退离开,可还未走出房门时却被王贵喊住:“最近陛下在后宫之中可还舒适?”钱卫听见王贵的突然发问顿时心生胆怯,想到陛下这等九五之尊如今好比笼中困兽被王贵在掌中把玩,立即转过身颤颤微微道:“禀太师,据禁军来报这几日并无官员进出皇宫,只是有一人今日出宫说是寻太师禀报。”
钱卫的这番话让太师王贵停下了手中的毫笔,王贵缓缓抬起头看向钱卫,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眼暗藏杀意,钱卫感觉像是被一头猛兽盯着让人不寒而栗。
“寻我?府中下人并无禀报此事。是何人说是寻我?”
“莫非太师不知?据禁军禀报称乃是咱们安插在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小齐子。”
王贵听后并未立即做出回应,只是小心地将毫笔放在笔架上,侧过身朝着主座的太师椅走去缓缓落座,又端起一旁的花瓷茶杯抿了一口后缓缓吐出一个字:“查。”钱卫领命道:“是!”
武都城司寇府,王勋至今已被王贵禁足已有二十余天,期间王勋也曾多次尝试离开,奈何司寇府前后大小门均被王贵分别派驻禁军把守,就连日常生活所需的蔬菜瓜果肉类之物都有王贵之人操办。如此画地为牢让王勋夫妇昼夜不安。王夫人不明所以可王勋明白,王贵此番举动乃是报王弓之仇,只不过眼下尚未捕到王仁,所以自己和夫人才能苟活至今。每次想到这里,王勋常常深夜猛然惊醒,浑身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王勋并不是梦见自己身首异处,而是梦见了王仁被乱刀砍死!此刻王勋正坐在亭中看着天空飘落着鹅毛般的大雪,脑海中正在思索时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身后给自己披了一件厚重的长褂,一双手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王勋顺势抬手握住这双柔软而温暖的双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夫君,外面天气寒冷,还望夫君多多保重身体进屋歇息吧。”
王勋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美艳妇人,眉头紧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夫人,如今这武都城的雪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听见王勋的话后,王夫人抬首望去,早上命人清扫的庭院现如今又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充斥着无尽的寒冷。寒冷之中更是让夫妻二人紧紧依偎互相取暖。
“是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天寒也不知道仁儿如何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天寒地冻儿孤身在外,身为人母又岂会不担心?为此,王母常常在家中为王仁吃斋念佛祈求庇佑。王勋听到夫人此言心中也随之担心,已经许久不见王仁心中自然想念,可眼下王家身陷囹圄之中尚能苟活于世,若是王仁归家必是灭门之日。想到此,王勋心中感慨万千,将身上的衣物披在夫人身上,二人依偎着离开冰天雪地返回温暖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