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儿后来把所有官员都召集在吏部,重新拟定试题后,不许这些官员离开,就是为了防止再次泄题。
但把这些官员在宫中关上一天,官员家眷多有担心,派人前来送些吃食,打探消息,也是情理之中,所以顾莲儿并没有阻拦。
但她也从不是做事毫无章法的人,所以那些人的一言一行,她早就派人暗中叮嘱。
其他人家前来探望自家主子的,不是当家主母身边的管事妈妈,就是府中的管家或者机灵些的小厮,可刘大人家来的,是这名妾室。
几人见过自家老爷后,便各自回家,紧接着,其中三家的后门便招了贩卖试题的商贩进来。
第二次贩卖试题,是这些人主动做的。
他们觉得第一次泄题已经是大势所趋,便趁机敛财。
第二次他们觉得第一次泄题没有付出代价,便越发猖獗。
“刘大人,你家小妾通过你得到了试题,转头告诉王伯淏,由他操作在民间开始贩卖流传试题,其他几位大人趁机敛财,可第二次泄题,是你主动告知你家小妾的,你是觉得局势已经这般混乱了,便彻底失了风骨,为这几两银钱就出卖自己的良心吗?”
顾莲儿怒目以对,她平生最恨这种祸乱家国的人,也恨这种为了一己私欲就毫无底线伤害旁人的做法!
“若不是我及时禀明陛下,有了应对之策,那大昌国恢复科举的第一次考试,便成了一个笑话,日后朝堂上又该如何选拔官员?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谁又还他们一个公道!”
刘大人睁开双目,青筋暴起,“王家才是罪魁祸首,你为何不把王伯淏抓进来好好审问一番?老夫倒要看看,你的风骨何在,你可敢为了天下学习,去得罪皇子师?”
顾莲儿讥讽的扯了扯嘴角,“刘大人,你且在狱中好好反思吧,少操心别人,多操心自己比较好。”
她当然要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
三日后。
秋闱考试结束,贡院外人满为患,京城子弟的家中都派了人来接,更有甚者,全家出动。
顾莲儿远远看着,看到早已经没落的勇毅侯府马车前站着的谢一鸣父母,他们翘首以盼,等待着自己的儿子。
可谢一鸣却没有立马来找父母,而是对身边小厮交代几句,人群中便立马响起一声声讨伐。
“试题根本就不是我们买来的那样,那些人居然敢揣测天子旨意,让他退钱!”
有人振臂一呼,其他学子顾不得三日的疲惫,立马热血上头。
好巧不巧,那两个商贩就在附近,直接被愤怒的学子给围住,问出了他们试题的出处,直指太师府。
顾莲儿看了一眼身边的个子还没自己高的小小少年,“做的不错。”
她本来是让人去把那几个商贩顺藤摸瓜控制住的,没想到顾荣濯和顾清欢顾清茶三个人,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们把全称参与过贩卖试题的商贩,都给控制了起来。
倒是给她省去了不少力气。
学子们涌向太师府,各个义愤填膺。
有人买过试题,有人没有买过,但这不影响他们要追求的公道正义。
顾莲儿看着往日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此刻几乎要砸了太师府的大门,忍不住咂嘴,“天凉了,起风了,王家该没落了。”
她曾以为太上皇任命王伯淏为皇子师,是要提拔王家,是要把王家扶持成为下一个江门。
事实上,不少官员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也不会在王伯淏成为皇子师之后,一个个急着拉关系。
可太上皇经历梁王谋反,边关告急之后,直接退位了,萧谨言这位新皇根本不想用那种扶持一家树立风向标的权衡之术。
当今皇上是有能者居之,这种拉帮结派的为官之道,彻底成为过去。
上位者耳清目明,下面的人才能言行端正。
如刘大人、王伯淏这种为了一己私欲,个人恩怨就拿整个国家的前途做赌的人,注定是走不下的。
“刘大,可以让城防营的兄弟去维持秩序了。”
学子们的愤怒,就是把王家人推翻的利器。
这事情闹的这般大,王家可能会因为王太师忠君护主之事逃过性命之忧,却彻底失去了做人上人的机会。
由奢入俭难。
这种没落,对曾身处高位的人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
顾莲儿相信,江茗秋一定会日日悔恨自己因为那一口咽不下去的气,就毁掉整个王家前程的。
至于王伯淏、王琥权这些未曾与她有过正面交锋,却小动作不断地人,顾莲儿也不会去刻意打压,他们不配让她脏了手!
只是若干年后,在底层为了一日三餐苦苦挣扎的王伯淏看到那个一身绫罗绸缎,骑在高头大马上带领商队走南闯北,富甲一方的如墨时,下意识的低下头,把自己藏在墙根的阴影处。
即便是曾经被他侮辱的人,那一刻他都不敢再出现在她们面前……
后话不提,现如今,是顾莲儿让城防营围了太师府,然后出面安抚学习。
“此事本官已经上报给朝廷,必定秉公办理,还给大家一个公道。”
“今日还请各位回去好好歇息,静待放榜之日,希望诸位都不负这寒窗十年,以锦绣文章,开辟一个盛世!”
众人原本对顾莲儿有诸多顾虑,可听到顾莲儿对他们期望如此之高,那一丝不满瞬间都咽回去。
——有人祝我前程似锦,我要是还骂她那就是我有病!
疏散众人后,顾莲儿准备进太师府,被谢一鸣开口拦住。
谢一鸣深深鞠了一躬,“入贡院那日清晨,我得知有新的试题流出,还曾怀疑过顾大人,对顾大人多有失望,陛下题字后,我才知道自己乃是小人之心,还请顾大人受我一拜。”
顾莲儿对这谢一鸣实在有好感,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还浑身正义,是真君子。
“谢公子不必过于苛责自己,无论如何,泄题一事,的确是我最初的疏漏,所有补救都是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