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儿交出了手上的生意,虽然还有源源不断的进账,但大头都是上交了国家的。
如此一来,她手上的事情倒是少了许多。
顾莲儿忍不住开始关心长公主和亲的消息。
六月初六这日,是司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长乐公主十里红妆出嫁。
萧长乐钦点沈轻舟送嫁,又要求临出发前见顾莲儿一面。
城外,沈轻舟摒退左右,给她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顾莲儿看着一袭红衣,比以往更显美艳的长公主,一时无言。
万千战士受不住一个女人的婚姻,何其讽刺。
可偏偏,她也是那个享受了萧长乐和亲后带来短暂和平中的一员,她无法说出反抗的话。
萧长乐自嘲的笑笑,“我本以为,待弟弟长大,我便有了依靠,可现在才发现,女子终究是浮萍,在这世间本就没有任何依靠。”
男人永远可以决定女人的命运。
她突然生起几分对顾莲儿的羡慕来,“昔日我贬低你因一己之私,闹得朝堂上新旧臣关系紧张,斥责你应该和江初年维持姻缘,没想到转头,我就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萧长乐知道,选择她去和亲,不是一两个原因造成的,还有很多很多个朝堂局势,国与国之间的博弈。
可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若是我没有怂恿六弟去争这至尊之位,若是我宽厚待人,是不是你们会替我转圜一二?”
萧长乐盯着顾莲儿看,顾莲儿却无法回答她的任何一句话。
良久,萧长乐认命似的轻叹一声,“罢了,都是过眼云烟。我既享了皇家富贵,那便有这个责任。但是,顾莲儿,我只求你一件事——”
顾莲儿拱手,“公主请讲。”
见顾莲儿第一次对自己这么恭敬,萧长乐还觉得有些好笑,她红着眼睛叮嘱,“日后大昌国和狄族必有一战,我希望到那时,你能把我的尸骨从异国带回,我富贵几十年,不想……埋在那苦寒之地。”
顾莲儿心头微颤,和亲公主的下场,自古以来便是早已经决定好了的。
一旦开战,一国公主沦为阶下囚,是敌军打压本国的筹码,是本国宣战的借口。
和亲的公主,只是一个工具……
“还望公主珍重!”
顾莲儿从手上摘下一枚精铁制成的戒指,“相识一场,我给公主添妆。”
那是她亲手打造的暗器,里面的开关暗扣里,藏着毒刺。
而且里面还缠了坚韧的鱼丝,危急时刻,说不定能自救。
萧长乐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把解释套在中指上,示意宫人启程。
“实不相瞒,若不是沈轻舟不愿,说不定早在五年前,便没有你什么事了。”
“如今让他送我一程,也算是全了年少时的情义。”
看着仪仗队浩浩荡荡远行,萧长乐那似笑非笑的声音还在顾莲儿耳边飘荡。
什么意思?
沈轻舟拒了公主的爱意?
还是五年前?
好你个沈轻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顾莲儿对着远去的仪仗队骂骂咧咧,若不是他如今身份不同,她真的很想揪着沈轻舟衣领问个清楚。
但五年前……
咳咳,那个时候她也刚及笄,好像和沈轻舟还不太熟的样子。
都是往事,不能较真!
顾莲儿策马回将军府,刘大娘少见的面露焦急,在她院子里等着。
“姑娘,南边传来消息,将军遇袭了!”
顾莲儿从刘大娘手中拿过信件,是父亲身边亲信的笔迹:【梁王设计引我军入山林,瘴气弥漫,将军失踪!】
按下发颤的指尖,顾莲儿立马分析起局势。
如前几日荣国公夫人说的那般,如今朝堂上可用的武将,少之又少。
如今沈轻舟又在送亲队伍中,到了边境,沈轻舟还要和狄族签订和亲的盟约。
沈轻舟不能轻易调动。
可朝中这些老弱病残……
“我去救父亲!”
顾莲儿当即便让刘大等人回府收拾东西。
然而不等顾莲儿做好准备出发,第二日清晨便接到皇上召见的圣旨。
皇上面色不好看,偌大的朝堂,能让他放心的武将居然都挑不出来,如今还要把一个女子架起来,实在是有违天家威严。
顾莲儿却义不容辞,“事关家国安危,我父性命,于公于私,末将都会走这一趟。”
区别就在于,前者手上有兵权,肩上有责任;后者,是她个人小家的安危,更能便宜行事。
但不管哪一种结果,顾莲儿都必须走这一趟。
前世,父亲明明是在与狄族的交战中,因为受了江初年的算计才战死的。
她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避免父亲的悲剧。
可为什么,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莲儿领了军令,当即带着人马便赶往南边。
她怕多耽误一日,父亲便多一日的危险。
出发前,顾荣濯趁着小脸拉住顾莲儿,“我同嫡姐一起去救父亲!”
顾莲儿心里一软,突然就想到那日她被江家欺辱,顾荣濯跟在父亲身后在江家打砸的小身影。
明明这么小的一个孩童,气势却丝毫不弱,没有半点退缩的保护她。
如今他拔高许多,也更结实了,说话做事更有章法,看起来愈发有将军之子的派头。
顾莲儿拍拍他的肩膀,“濯哥儿,我此番前去,定能把父亲安全带回,汴京城的将军府,还需要你这嫡长子坐镇,你是父亲和姐姐最后的底气!”
顾荣濯仰着小脸,目光坚毅,“请嫡姐放心,荣濯必不负嫡姐所托!”
顾莲儿点点头,又交代了顾清欢顾清茶家中事务,便带着乔庄成大夫的铃铛出发。
日夜兼程之下,顾莲儿带着军队找到了顾家军的主力部队,他们已经找了半月有余,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而这半个多月来,梁王的人不断的缩减包围圈,他们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顾莲儿的援军从外围包剿过来,解救出主力军。
“我们不敢轻易换驻扎的位置,怕将军回来之后与我们走散。”
亲兵一脸狼狈,跪在顾莲儿面前告罪,“是末将没有保护好将军,请飞凤将军责罚!”
顾莲儿把人拉起来,“把父亲那日离开的情形详细说说,至于那些无用的请罪给老子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