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来人了。
顾莲儿觉得挺有意思。
秦夫人见到她，没有指责，没有居高临下的谩骂，而是握着她的手，频频落泪。
这事儿，前世顾莲儿经历过一次。
秦婉如怀孕的事情爆发之后，秦夫人就是这么拉着她哭，说她受委屈了。
顾莲儿最怕人哭，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把这么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
可有些人的眼泪，从来都不是真的痛苦。
有些人用眼泪为武器，做出把人凌迟的事来。
眼泪不是柔弱，是达到目的的捷径。
顾莲儿冷漠的抽回手，“这位夫人，我们初次相见，你便哭成这般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奔丧，哭我婆母呢。”
江夫人：“……”
秦夫人没想到顾莲儿居然是这么铁石心肠的样子，但戏已开锣，哪有停下的道理，就看着啜泣着说道：“好孩子，这件事上，你是受了委屈的，是我们江家和秦家，都对不起你……”
顾莲儿幽幽一叹，“还是秦夫人明白事理，知道对不起我，不像有的人家，怕是想要为了自家没脸没皮的女儿，要逼死人家原配夫人。”
秦夫人：“……”
这天儿还能聊下去吗？
顾莲儿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搞得她们想要顺势提让秦婉如入门的事情，都没办法开口。
这根本就是一个系了死扣的疙瘩，解不开！
秦夫人见软的不行，当下就坐直身子，“莲儿，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姨母，是你的长辈，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一说的。”
秦夫人说着，看向顾莲儿，一副要等着她求饶的模样，“咱们女子在这世道上艰难，你又何必把人逼上死路？”
顾莲儿拿帕子捂着唇笑了笑，“姨母？不知道您这位长辈，是仗着婆母的妹妹，夫君的姨母算的，还是一个外室，甚至是贱妾的母亲算的？
若是从婆母那头算，你这位长辈搅得姊妹家宅不宁，婆母为了江家和您断亲也使得，若是从那位有了身孕的外室算，那低贱的身份也配在我面前充狗头嘴脸的姨母？”
秦夫人没想到顾莲儿一个武将出身的女子，居然有这般口舌，当即觉得心口发疼。
但想到自家女儿还等着她来救，就立马又昂扬起了斗志。
“说起来，到底是一家人关起门来的丑事，莲儿你若是不松口，那整个秦家的姑娘们，就都被毁了……”
啧。
这是要让顾莲儿背起灭秦家女儿满门的罪名啊。
做错事的是秦婉如，承担后果的是秦家女儿，背了骂名的是顾莲儿。
真是好算计！
顾莲儿再一次重新认识这个前世被她忽略的秦夫人，忽然觉得秦婉如对付自己的那些手段，怕是都跟这位脱不了关系。
真是了解的越多，她恨意越浓。
“秦夫人，我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啊，和将士们是可以把后背互相托付的，这中间要是谁在背后给我一刀，但凡我活下来，我一定剥了那人的皮。”
看着秦夫人脸色煞白，顾莲儿笑声爽朗，“我说这不是为了吓唬你，是好叫你知道，我顾莲儿对背叛自己的人，可没有半点怜惜之心。”
“你这是与整个江家和秦家为敌！”
江家和秦家一直都是文官，江家出大儒，秦家在翰林，若是两家联合起来对顾家口诛笔伐，顾莲儿父女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秦夫人的意思是，江家少爷和秦家姑娘无媒苟合，有了孽子，是顾家的错？”
顾莲儿不仅打人狠，骂人也专挑痛处，她笑盈盈的问出这话，但凡秦家敢点头，那以后不仅秦家的姑娘没了名声，就是江家的少爷们，也都要玩儿完。
江夫人见状，立马剧烈的咳嗽起来，打断她们的谈话。
经过这么多事，她算是看明白了，顾莲儿一直都是置身事外，要看着江家倒霉的心态！
“莲儿，你提条件吧，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才愿意给婉如一条活路！”
江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必须要先平了这桩事。
让秦婉如死固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江夫人舍不得那个孙子，也怕儿子遭受打击，还怕和妹妹有了隔阂后，江家遇到难事，就没有人可以帮衬。
做了太多亏心事，又前怕狼后怕虎的，自然就要处处掣肘。
顾莲儿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江夫人，我想是你没有搞清楚现状，我曾经答应过你们让秦婉如入门做贱妾的，可她不愿意给我敬茶，不想进门，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夫人和秦夫人都脸色难看，明明这件事本来可以很好解决的，偏偏就被秦婉如这小心机给作没了。
若是重来一次就好了！
偏偏，大昌国有律法，妾室入门必须要给正室夫人敬了茶，才算全了礼节。
她们又是诗书传家的典范，这点规矩不遵循，那以后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若不然，她们何苦这般费尽心机求着顾莲儿点头！
眼看着顾莲儿这边是没有可商量的余地，秦夫人脸色难看起来。
顾莲儿不喜欢看人脸色，所以起身行了一礼，就直接回萱堂。
她知道这事儿没完，知道秦家和江家乃至于凌家，都会继续想办法给秦婉如一个名分的。
但她不在乎，只要她不松口，那些人怎么做，都不合礼法。
在顾莲儿被秦夫人和江夫人联手为难的时候，顾炎烨差点被气死。
凌家老爷和秦家老爷在江族老的陪同下，登门拜见。
刚一落座，三个人就沆瀣一气地要让顾炎烨训斥那没有妇德的女儿，搅和的三家都不安宁，实在是没有一点身为女子的贤淑。
顾炎烨读书少，说不出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反驳，但他知道他们是要闺女捏着鼻子受委屈认下那秦婉如做妾，当即就抽出自己的大刀劈碎厅中的茶桌，“老子就一句话，谁敢欺负我闺女，老子宰了他！”
顾炎烨拎着大刀在后面追，江族老三人在前面跑，直跑到街上，才气喘吁吁的松一口气。
“这姓顾的，没一个好东西！”
虽然口中都是愤愤不平，但是谁都不敢再去劝说顾炎烨。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到内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