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耀从万家赌坊离开后,直接去了离青柳巷不远的青瓷巷,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青瓷巷名字虽美,实际景色却与它的名字并不相配。
黑泥地面坑坑洼洼,墙角边的沟渠臭气冲天。
沟边还堆着黑色淤泥状东西,一群苍蝇围着嗡嗡转,叫人一看便头皮发麻。
陆耀小心绕过地上的小水坑,明明没下雨,这地上的有些地方却是湿哒哒一片。
这里是有名的乞丐街,被遗忘在了白水县的边缘,整个白水县大多数乞丐都聚集在这里。
陆耀以面巾遮脸,却也盖不住那直往鼻子里钻的臭味。
走进这巷子里陆耀才反应过来,白天这些人怕是都去乞讨了。
刚想离开,旁边的茅草堆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小乞丐从里面钻了出来,眼也不眨地盯着来人。
稻草堆下,还躺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是生了重病。
就是这个小乞丐了。
陆耀压低嗓音,看向他:“我需要一个人去帮我送纸条,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二十文钱。”
“给谁送?”
“万家赌坊的打手。”
要是放在平时,小乞丐绝对不会为了这二十文钱冒险,只是想起那快病死的老乞丐,他答应了。
陆耀同他说了几句,将纸条给了小乞丐:“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先给你十文,剩下的办好了才会给你。”
小乞丐点点头,朝陆耀说的茶摊跑去。
“两位爷,有人让我把这张字条给你们,说可以解决你们目前的困惑。”
小乞丐怯怯地开口,手抖得就跟筛子一样,字条险些掉在地上。
“哪里来的臭乞丐,一边玩去,别在这里捣乱。”李壮捂着嘴巴,刚喝进去的茶水都要吐出来了。
一股子酸臭味,令人作呕。
他正烦着呢,又被小乞丐身上的气味熏了一鼻子,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小乞丐被吓的一哆嗦,产生了退缩之意。
他攥紧手里的纸条,又抖着嘴唇重复了一遍:“我没有骗你,你们要找一个姓王的人。”
“小要饭的,是谁让你送的消息?”周何倒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往他两只手都看了一圈。
他将欠条折好收回怀里,从小乞丐满是脏污的手上接过纸条,一双眼朝茶摊周围巡视着。
小乞丐完成任务刚想溜,被周何一把提溜住:“还没说谁让你送的!”
“是,是一个穿着破洞衣服的男子。”
小乞丐握住周何提着他衣领的手,眼里满是惊惧和惶恐:“爷,饶了我吧!”
“带我们去找他!”周何手一松,小乞丐就掉在地上。
他不敢磨蹭,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缩着脖子带着两人往巷子走。
“爷,就在茶摊拐弯的巷子尽头。”
只是这巷子里哪有什么人,连只鸟都没有。
“哪有什么人,你敢骗我?!”李壮眼睛一瞪,手上肌肉鼓起,浑身散发着凶气。
这副阎罗模样吓得小乞丐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抱着头缩进墙角:“我不敢骗您,方才,方才那人就是在这的。”
李壮作势要打他,被何周拦了下来:“行了,正事要紧。这小要饭的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
这小要饭的就是个送消息的,知道些什么?只要是个长脑子的人都不会在巷子这里等着人回来。
想起纸条上写的内容,何周冷笑一声,今天可以大捞一笔了。
“大哥,这纸上写了什么?”李壮不识字,这纸在他看来就跟鬼画符一般,看得人头疼。
“白水书院。”
“这个消息靠不靠谱?”李壮有些不相信,在赌坊他从来没见过白水书院的学子。
“靠不靠谱去趟就知道了,走。”
被两人遗忘的小乞丐见人彻底走了,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样子哪还有之前的畏缩怯弱。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陆耀:“我按你说的做了,剩下的十文钱该给我了吧。”
陆耀将剩下的十文钱给他,小乞丐上道的说:“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青瓷巷,没有出来过。以后还有送信的活儿,记得找我,我平日里会去东市。”
——
白水书院出大事了,来了两个赌坊的人。
要知道,他们书院院规第一条便是禁止学子出入赌坊,这会儿居然有学子与赌坊扯上了关系。
周何本想偷偷进去寻找王青山,哪里知道白水书院守门人一下子便认出来他们是赌坊的人,死活不让他们进去。
守门人生怕他们乱闯,一声喊,便跑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学子,这会儿,门口居然被堵的水泄不通。
陆耀琢磨了一下,怕是半个学院的学子都聚集在这里了。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院门围了起来,一个学子因为来得晚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踮着脚不停往上蹦跶。
陆耀:果然看热闹的基因是刻在人的骨子里的。
因为要给小乞丐结钱,他晚了周何二人一步,此时才到白水书院。
他将身上的背篓在院门的山石上放好,随后见缝插针,一下子就挤到了前面去。
只见人群最中心站着白夫子和周何两人,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竟将白夫子气得维持不了严肃的模样。
“你们二人可不要含血喷人,白水书院院规首条便是禁止学子出入赌坊,书院学子岂会明知故犯?!!!”
白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声如洪钟,说话时中气十足。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要不是这个人欠我们钱这么久不还,我们也不会到白水书院来找他。”
李壮自己没读过书,对着这一群读书人感觉自己气势都短了一截,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位夫子,我二人如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
周何举着三根手指,对着天空发誓:“我二人是收到一人写的纸条才知道他是白水书院的学生。”
“那你把纸条拿出来。”
周何掏出纸条,递给白夫子。
白夫子还没仔细看,唰的一下,被旁边的人抢了去。
“我倒要看看,是谁不顾书院的院规,跑去赌坊还欠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