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余下了沈如周和北修宴,说起话来也方便了许多。
北修宴从衣袖里掏出一叠发黄的册子递了过来,“这是当年先皇后的医案,你看看里面有什么问题?”
沈如周接过来,仔细翻看了起来。虽是十三年前的东西,但是字迹依旧清晰,上面详细记录了先皇后的脉象还有每日的用药。
翻到后面,沈如周开始察觉到一丝古怪,又再次将前后的药方详细进行比对,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里面有几味药用的很是精妙,看上去都是补养保胎的,但实际配合在一起是会压制胎儿发育的。”
北修宴深不见底的双眸闪过精光,连忙追问道:“这样的药长期服用会有什么影响?”
“会延迟孩子出生的时间。照医案上的量,孩子至少会晚生两个月。”
闻言,北修宴身上瞬间升腾起杀气,眼中满是狠厉之色,“好阴毒的手段。就是因为这两个月,先皇后就被做实了与人私通的罪名,连带孩子也被判定成了野种。”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沈如周惊诧不已,她前一世的记忆里只有先皇后被陷害而死,却不知还有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现在如何了?”沈如周心疼不已的问道,一想那孩子还未出生就被这样设计毒害,实在是可怜。
北修宴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的说:“永安帝让人带出宫活埋了。”
他的话让沈如周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对皇后更加痛恨。
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也有十二三了,该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了,可惜了。
北修宴注意到了沈如周眼中惋惜的情绪,安慰一般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终究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这些残酷的宫廷争斗本就不是心软的人能承受的。
北修宴脱去上袍,腰背笔挺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沈如周为他施针。
尽管沈如周针法娴熟,技艺高超,但是枯木症的治疗却是一个异常艰辛的过程。刺骨的疼痛袭来,北修宴紧紧咬着牙,双手死死的攥着椅子的扶手才稳住了身形。
一套针法下来,北修宴的额头早已布满豆大的汗珠,沈如周贴心的拿出帕子去擦,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她满脸的担忧、心疼都袒露无疑。
北修宴拉着沈如周的手,嘴角尽力勾起一抹笑意。
“你只管治,本王无事。”短短几个字,他说的很艰难。
沈如周手指收紧,回握着他,二人没再多说什么。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几度到了生死的关头,他们早就心意想通,荣辱共担。他们不再是最初的交易关系,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沈如周帮北修宴披上衣袍,拿起桌角的那册医案递了过去,开口说道:“摄政王,这医案是先皇后沉冤得雪的重要物证,您收好了。”
北修宴接过,沉思了片刻后道:“明日本王将医案放到城东的一处破庙里,你借尤嬷嬷的名义告诉萧辰衍,既然他要为先皇后平冤,那这个东西就是很好的助力。”
“摄政王为何不自己去为先皇后平冤,这可是大功一件,为何要便宜了萧辰衍。”沈如周直接干脆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是一点儿好处都不想让萧辰衍占。
北修宴面上无波无澜,只是眼底深处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这件事牵涉到皇宫内院,我毕竟是外臣,不便插手。”
相处日久,沈如周已经可以从北修宴沉静的面容下看出他未表达的情绪。她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北修宴既然不愿多说,她便也不再多问。
萧辰衍回到王府,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别院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布置的,一来是为了秘密安置尤嬷嬷给她治病;二来也是为了方便他跟沈如周见面,想着日久生情,沈如周感受到他的好,自然会回心转意,再度回到自己身边。
可北修宴的到来,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不仅要费一番功夫把尤嬷嬷藏到后院的柴房,伪装成一个干粗活的妇人。还要再派人盯着沈如周,免得她跟北修宴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是荒唐!
明明是自己的私人别院,如今却成了北修宴的治病之所,给沈如周跟北修宴见面说话大开了方便之门。
他越想越气,只觉得看哪儿都不顺眼,对着君武长临好一顿发脾气。
“别院的人还是不中用。长临,你今晚过去,给本王看紧了沈如周。”
“是。”长临拱手应下。他心里自是不愿的,毕竟去了别院,以后连在王府里偷偷看一眼慕婉容的机会都没有了,但是主子已经下了命令,他也只得遵从。
君武很有眼色的捧上了一杯热茶,开口劝道:王爷,喝口茶消消气。
萧辰衍接了茶,刚放到嘴边,又烦躁的搁到了身侧的矮桌上,“你们说,沈如周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本王都对她这么好了,她天天还是冷着一张脸。”
君武腹诽:还不是王爷自找的,放着府里温柔贤淑的侧妃不去宠,偏要去找沈如周那个硬茬,受气也是活该。
他给长临使了使眼色,示意长临劝解一二,长临却当是没看见,他心里只有自己要离开王府去守别院的凄凉与失落,哪里还顾得上自家王爷是不是气坏了身子。
见队友不给力,君武只得硬着头皮劝道:“王爷,沈小姐的性子,应该是吃软不吃硬的,不如咱们投其所好,她定能感受到王爷的一片真心。”
“哦?说来听听。”萧辰衍来了兴趣,端起茶盏边饮茶边听君武的高招。
“沈小姐不是心心念念的想开医馆嘛,王爷就送她一个铺面,帮她把医馆开起来。沈小姐得偿所愿自然会对王爷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