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府门口。
中青不舍道:“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公子,您可得想着奴家啊!”
“公子,一路平安!”
“主子,保重身体!”
姜回挥手道:“父亲保重,诸位保重!回吧!外面冷!”
“驾!”
队伍缓缓出发,随行的人除了梅香,闻人越还有四名奴仆,四名奴仆驾了两辆马车。
一辆是给姜回坐的,她伤还未痊愈,骑马是不可能的。
另一辆装的则是一些路上会用到东西和干粮。
其他人都是骑马,追云不让别人骑,只能被拴在马车上跟着走。
从康都出发,他们需要横穿齐州,再经过鲁州边境,才能抵达漠州。
漠州幅员辽阔,漠河又在漠州边境,所以这一路他们计划一个月走完。
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从康都出来九日,她们便进入了齐州境内。
齐州境内多山,自古便是匪祸横生之地,所以进入齐州境内以后,他们可以说是格外小心了。
却不曾想这些匪徒胆子已经大到直接上官道拦路抢劫的地步了。
此刻她们被团团围住,身边全是手持武器的匪徒,匪徒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武器千奇百怪。
一名虬髯大汉有些哆嗦的喊道:“你…你们放下财物,我…我饶你们不死。”
闻人越上前道:“各位好汉,我家公子是前去漠州任职的县令,各位还是莫要阻拦,速速离去吧!”
大康对于匪徒的惩罚十分严苛,所以一般匪徒都不会对大康官吏动手。
大汉面上一慌,很快又镇静下来,说道:“我…我管你是谁!今日必须留下财物,不然就去死吧!”
姜回揭开马车的布帘,温声说道:“这位大哥,我观你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们速速离去,我也不找你们麻烦。”
“若真打起来,你们虽人多势众,却未必能敌得过我们几人,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大汉一愣,有些动摇,但还是站在路中间不肯让路。
好言相劝无果,姜回手一抬,轻声道:“上,莫要伤人性命。”
暗二和暗九以及四名奴仆,拔剑扑上去,不一会儿便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暗二一脚将大汉踢倒,四十二码的大脚踩对方背上,令人动弹不得。
其余人一见大汉被抓,瞬间慌了神,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不要命似的磕头,嘴里喊着:“大人饶命,大人放了我们村长吧!”
姜回皱眉,指着一个干瘦的青年,大声道:“停,你来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叫他村长?”
青年颤抖着开口道:“我们是旧齐人,齐国破灭的时候逃入山间,错过了户籍更换的机会,就成了野人。”
“野人不可开荒种地,也没办法进城做工去年齐地干旱,粮食产量降低,我…我们实在是没粮食吃了才出来打劫的。”
“今日还是第一次打劫,寨子附近的地盘都已经被大山寨圈了,我们迫于无奈才到官道上的。”
“大人饶过我们吧!实在是寨子里的孩子快饿死了我们才生了打劫之心啊!”
青年说完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被踩在脚下的大汉吼道:“二蛋,老子还没死呢!好丧啊!要杀就杀,不用求他们这些狗官。”
“哼!”
暗二脚下用力,大汉疼出一声闷哼,好歹住了嘴。
对青年的话姜回已经信了大半,从一开始她就发现这伙人身上完全没有匪气,更多的是胆怯、害怕。
就连为首的大汉,虽然叫嚣得厉害,但眼中却毫无杀气。
这伙人与其说是匪徒,还不如说是难民更为贴切。
闻人越突然出声道:“你说你们是旧齐人,因错过户籍更换成了野人?”
“我记得大康陛下仁善,齐国破灭后并未屠城,还为所有庶民重新办理了户籍。”
“这户籍连着办了一年,这一年之中,你们都没有出山办理户籍么?”
青年面色悲痛的说道:“这些年来,我们辗转齐州各地,就为了入户籍,可是齐州各县都一样,办理一人户籍需要上缴一金。”
“我们这些年银币都没见过的庶民,哪里缴得起一金,这才回到故土附件落草为寇啊!”
闻人越立即反问道:“此言当真?”
青年举起一只手发誓道:“千真万确,若有欺瞒,不得好死。”
姜回淡声道:“放了他们,走吧!”
这不是她目前能解决的问题,暗二一脚将大汉踢开,其余几人也将剑收了起来。
一行人很快离开,名叫二蛋的青年立即跑上去将大汉扶起来,问道:“村长,你没事吧?”
大汉一把将他推开,吐了两口唾沫,说道:“屁的村长,村子都没了,老子算哪门子村长!”
“村长!你看!”又一名干瘦的青年捧着一个布袋兴奋的跑过来。
大汉接过,打开一看,随即又合上,揉揉眼睛,在打开布袋,确定自己没看出。
问道:“树根儿,哪儿来的?”
“我看见车上那人丢下来的,村长是金币吧?有几颗?”
大汉走进树林,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以后才把袋子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
大汉数完,感动道:“三个金币,五个银币,十七个铜币,看这袋子的磨损程度,定是那人身上全部的钱财。”
“我还以为那人也是个狗官,没想到他竟是个好人。”
“他刚刚说他是去哪儿任职来着?”
树根回忆了一下说道:“村长,他们说去漠州。”
大汉沉思片刻后,说道:“漠州?漠州好啊!树根儿、狗蛋,你们二人跟上他们,隔远点,不要被发现了。”
“咱们去漠州!”
树根有些茫然道:“村...村长,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有点草率,但是这点钱也养不活咱们一村人,不如赌一把。”
“那人看着是个面冷心热的主,我们到了他治内,就算办不了户籍,依旧是野人,日子也不会比现在更苦。”
“况且,漠州是边城,边城常年战乱,户籍管理没有那么严苛,我们说不定能入籍。”
听到入籍二字,周围人都沉默了,齐州的山匪有七成都是因为缴不起入籍费,成为野人过后迫于生计才做山匪的。
这些山匪原本也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的村民,但现在成了没有户籍的野人,原本的田地被人占了,悄悄开垦的田地也可能随时被占。
要是能入籍,谁愿意做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