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外面热闹起来,洗完澡回来的小儿子正在跟哥嫂说话,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很快外面安静了下来。
陈大山决定先开导下老伴,苦了半辈子的媳妇,不能让她觉得被当成了外人。
“今天怎么没跟儿媳一起回来。”陈大山说道。
“她们送新娘亲戚去县里,马口村离这里不远,我就走了回来。”树多森语气很平静。
今天她参加的婚宴很冷清,临近结束新郎家人从外地找了过来,婚宴成了比武大会。
男方家人酒席上历数乔红的罪过,四十来岁的女人未婚先孕成了大新闻。大龄知青的婚姻多半有磕碰,这并不新鲜,毕竟有下乡和回城夹杂在人生里。扔下孩子也可以原谅,人性也会有脆弱和丑恶的角落,又不是把孩子吃掉了,不过是扔下而已。
乔红的情况跟这些人不同,她并没有回城,却在当地扔下了孩子,这件事情男方亲属宣扬了出来。
大儿子的前女友是乔红,这个扔下的孩子去哪了,成了林多森在想的事情。她想跟儿媳商量这件事,忽然想到自家就有个十一岁的男孩,而且是几个月前从省城带回来的。
感觉被家人蒙骗了,没有等儿媳从县城回到酒宴现场,魂不守舍的林多森独自回到了家里。
“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真可怜。”林多森忽然说道。
“从来没当你是逃荒来的媳妇,洞房花烛办过酒的,进山打猎筹钱,我还差点让蟒蛇卷了。”
陈大山越说脸越红,声音也小了很多。
灶台飞来块抹布,正好砸进陈大山怀里,他不敢抬头,只是把抹布重新放回灶台。
“老东西别说羞人的话,我是说乔红可怜。”林多森喊道。
“我以为乔红会离开城南县,否则早跟你说了。”陈大山轻声说道。
老伴的话消除了林多森心中的不快,枕边人没当自己是外人就行,儿子反正都是自己生的,好坏只能忍受。
晚上七点的厨房没有开灯,林多森坐在老伴身旁。灶里木柴没熄灭,他们放低音量,聊起这件事的始末。
厨房外的麻石条砖响起皮鞋声,老两口赶忙恢复原位,林多森站在了灶台前。
老三夫妇来到厨房,不像平时那般高调,两人垂着脑袋没说话。陈三文打开厨房的灯,坐在父亲身旁,刘华翠站在婆婆身边,帮忙准备着碗筷。
看了眼小儿子夫妇,林多森叹了口气。
“这里没什么好忙的,你们去竹棚等着吃饭。”
听到家里主母的话,两人迅速撤了出去。
回到竹棚,他们坐了下来。
“怎么样?”大嫂问道。
“肯定发现了,老爹应该说了什么,老妈表现的很平静。”陈三文说道。
大家听后松了口气,心里轻松下来。
“这事也怪我,不应该让妈妈去参加婚宴。”大嫂说道。
“别说其他的,叫孩子来吃饭吧!”大哥说完叹了口气。
四人看向哥嫂,谁都没说什么。
陈三文在川渝吃过洞子火锅,照着那边餐饮用具的形式,他订做了个中间放大铁盆的木桌。
原汤倒进了铁盆,半熟的羊肋排也下了进去,汤滚后在锅里添加了时令蔬菜。
这桌饭菜,大家吃的很高兴,他们都是家人。
饭后桌子还没撤掉,孩子这周的零花钱交给了陈小妹,郑重其事记录好,小妹打了个饱嗝。
“去把要带走的东西准备好,我和丫丫一会就去皮卡车里。”陈小妹说道。
再也不敢调侃姑姑,两个男孩默默离开了饭桌。
“咱家以后是女人的天下啊!”二哥笑着说道。
“他们成家了就可以彻底自由。”陈小妹说道。
众人看向陈小妹,这个聪慧的陈家小姑想得有点远。
“自己都是个小毛孩。”二哥不屑道。
“我的事也想好了,娶个老公进来,我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家。”陈小妹语气很坚决。
众人大笑起来。
陈丫丫看向家里长辈,然后拉了小姑的手。
“那我怎么办?”她的声音奶声奶气。
“你也可以娶个老公进来,不过没机会当小姑子,你是长女。”陈小妹说道。
“那我是大姑子。”
丫丫说完坐在了爷爷膝盖上。
大家看向小丫头,笑得合不拢嘴。
陈三文开着皮卡车,送孩子们去县城二嫂娘家。
没有直接去县委大院徐家,他先去了县里肉联厂,找到了路海,交代了些事情然后继续开车送孩子。
徐家住在五楼,整个单元楼只有这一户,陈三文手里提着礼物,跟着孩子进了门。
徐前进和程天娇还没睡,知道孩子们十点前会过来,老两口在客厅沙发坐着,电视里正播放着电视剧。
刚进客厅,陈丫丫扑进程天娇怀里。
“外婆。”
“宝贝,想死我了。”程天娇笑道。
老两口从沙发上起了身,对孩子们笑脸相迎。孩子们表现得很礼貌,进门喊过了相应的称呼,然后去了各自房间。
“好长时间没来您这了。”
陈三文嘴里说着话,手上的礼物放在客厅茶几上,两个脸盆的羊肋排,外加两吊羔羊肉,另外就是烟酒和家里自产时令蔬菜。
收拾好这些东西,程天娇关上了冰箱门。
冰箱是陈三文在省城用外汇券买的,特意让二哥夫妇送了过来,陈家四个孩子在徐家托管,有了冰箱照顾饮食更方便。
“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真的见外了。”徐前进笑着说道。
“这都是应该的,孩子得到的教育,比这些重要得多。”陈三文笑道。
老两口对陈三文的话很满意,他们招呼客人坐下。
“太晚了,不能打扰您们休息,我下次再来。”
陈三文的话很客气,其实他是还有戏要看。
离开徐家来到新城区,车停在路口附近,手里的望远镜看向乔红的小院。
这时候的小院门口还是很热闹,男方家人堵在门口叫骂,就是这些人让老妈生了半天闷气。
几辆三轮摩托车来到小院门口,一顿棍棒之后,堵门的人倒在地上呻吟。
陈三文吹着口哨,离开了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