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把鹿肉全部过完秤,野鹿堆在地上,它们的身下铺了块塑料布。有人抬过来个木架子,路海把野鹿挂在木架的铁钩上面。
木架前面放了个香炉,路海给香炉上了根香,然后对着木架子跪拜起来。
“这个卖肉的路海在干什么?”二哥问道。
“他要开鹿宝,每头鹿身体里面都可能会有鹿宝,特别是常年生活在野外的鹿。那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开鹿宝的人都很信命,动手前的跪拜祈求是惯例。”陈三文说道。
今天陈三文鹿肉要的价格是五块。虽然他跟万永修说这个价格很实惠,真实的情况是陈三文搞了次捆绑销售,县城供销社要鹿皮和鹿角就要搭上鹿肉全部买下来。
路海应该是临时被抓过来承销这批鹿肉,毛重五块每斤的鹿肉,其实路海没什么赚头,能不能出个鹿宝就很关键了。
“鹿宝不是被中药门市部的人割走了吗?”
被中药门市部收购的鹿宝是滋阴壮阳功效的药材,是野鹿天生会长出来的身体零件。路海要开的鹿宝是一种高级香料。
“二哥,这种鹿宝是鹿的消化道结石,跟中药说的鹿宝不一样。”
跪拜结束后的路海来到陈三文身旁。
“既然你们也要分一半,派个代表去跪拜下。”
来到香炉前,陈三文恭敬地拜了三拜。
仪式结束后,路海开始剖鹿的肚子,处理鹿的下水。随着被剖开的鹿越来越多,路海的神态也开始急躁。直到剖开一条瘦弱的公鹿,路海的手里拿着个鸡蛋大小的碧绿物品,他把那东西放在鼻尖闻了又闻。
“哈哈,果然野鹿更容易出这东西,这次赌对了。”
陈家兄弟被现场气氛感染,他们也走上前,路海把鹿宝拿给他们看。二哥学着路海,他凑近鹿宝闻了闻,接着开始干呕。
“好臭,你不是说这东西是香料吗?”
“没稀释的香料都是臭的,气味不重怎么做高级香料。”
在前世陈三文毕竟也是经历了移动互联网的人,对这些零碎的信息当然比二哥要懂得多。
周围懂行的人笑了出来,他们刚入行也有二哥这样的遭遇,同时他们也佩服陈三文的见识。
随着鹿宝的出现,大家也算是家家有进账,这次猎物的出售也只剩最后的结账拿钱。路海指挥着两个徒弟,让他们分好肉送到肉联厂冰库,他自己把陈家人带到供销社的二楼。
妯娌兄弟四人来到供销社出纳室,万永修也跟在他们身后。
出纳室里中药门市部和工艺品门市部的人也都在场,他们已经和供销结完了账,正在欢快地交谈着。看得出来,陈三文的这批野鹿解决了他们的大问题,完成外贸指标成了他们今天最开心的事。
几家的钱合在一起,最后交到了陈三文手上,总共有一万三千多元。
“路主任,我们想在你这买四台缝纫机和八块手表,能不能给我们个好点的价格。”陈三文说道。
“缝纫机我可以卖你们,给你们个凭票的价格,每台九十块。手表是一块也没有,全调到省供销去了,你们想要下个月早点通知我。”路主任说道。
“那就买四台缝纫机。”
陈三文说完向数钱的妯娌们打了眼色,刘华翠点了三百六十元交给路主任。
因为是四家分钱,买四台缝纫机好算账,陈三文本来还打算买上八块手表平分给四家人。至于乔红,陈三文也不管她要不要这些东西,他只是不想费脑筋去算账。
算了算剩下的钱,陈三文列了个清单给路主任,除了缝纫机他还需要买点杂货。
“你是准备下矿洞吗?密闭空间打空气的泵都要买。”
路主任接过清单,他吃惊地看着这长串的货品名称,除了家用日用品就是些五金和厂矿设备,清单里甚至还有小型发电机和鼓风机,他有些惊讶陈三文要这些做什么。
“都是些功率最小的设备,算不上是什么厂矿装备,你当农用的机械卖给我就行了。”
陈三文也算是给了路主任台阶下,要是厂矿设备路主任还要上报,那样他就没权利去批这个条子。八十年主管领导批条子,不要供应票就能市价买到要的东西。
其他门市部的办事人员接过清单看了看。
“老路搞掂这些东西都是小意思,他可是县里工商业协会副主任。”
再次拿过清单,路主任在上面签了字。他对万永修招了招手,两人去楼道谈了很久,最后路主任回到了办公室。
万永修单独离开了出纳室,看来他打着路主任的旗号去帮陈三文买东西了。
“我让万永修去帮你办了,他会把东西送去你家,你们到时候当面把钱算清楚。”
谢过路主任,几人离开供销社二楼,剩下的事也就是去供销社仓库提缝纫机。
路海表现得很热情,一直陪伴在陈三文身旁,他是供销社路主任的侄子,有他在身边省了陈三文很多口舌。
把缝纫机抬上车斗,路海也来到了驾驶室。他看了看周围,从挎包里掏了几块电子表,拿给车上几个人看。
“要不要,便宜不要供应票,只卖三十块钱。”
陈三文知道这都是些电子垃圾,他随便拿了两块电子表看了看商标,都是些听都没听过的牌子。
在前世陈三文见过这种电子表,当时他在省城,夜市地摊和学校周边小店经常能见到。这些电子表质量很差,很多家长买给孩子当玩具,不过那是八五年以后的事。
在八五年之前,市面上卖这种电子表是走私,因为这种电子表对市场冲击太大了。
在不同的时期做相同的事,法律上的责任是不一样的,就像陈家三兄弟打猎,在这陈三文前世可以把牢底坐穿。而八十年代初,打猎的行为,包括武器的使用就宽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