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兄长’喊出来后，在场的人都怔愣住了。
万由暮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还真是……能做得出来。”
“喊兄长真的没用的呀，就算是跪下来喊爹也没用啊……”万眠游说着都快哭了，“我以前被师尊揍得都喊娘了，师尊都没停一下手。”
显然他们两个都误会了。
还有赵佑毅这种-残-暴-的锻炼徒弟方式实在不可取哈，都给徒弟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祁橙喊完后，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就好像在认输投降，可偏偏这声喊又特别熟悉，像是某个年月里，经年累月地挂在嘴边，都快形成某种下意识的肌肉反应。
尤其是祁素裳这具身体，记忆深处有一扇始终被尘封的门，微风将过往的信息通过门缝泄露了一丝出来，并不多，却带了些沉痛与怀念。
这股子感受太过复杂，让祁橙忍不住鼻头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赵佑毅在听见这声‘兄长’后，整个人犹如被定住，他怔怔地看着面前含泪的女子，脑海当中浮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似乎是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女孩从衣襟之中拿出一个物件，塞到了男孩的手中。
“兄长，你可别忘了我，早点回来接我哦。”
男孩点了点头，接过物件后，便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两个小孩的笑声在那晴朗的白日里，传扬的很远。
“哐当。”
赵佑毅瞳孔猛地骤缩，手中的地荒剑也直接掉落在地，他双手捂住地捂着脑袋，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食他，他不由痛苦地喊叫起来。
见祁橙当真将人降服，万由暮手中银针飞出，才扎中了对方的手背，便察觉不对，只来得及说一句：“不好！”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庞大的灵气从地上半跪着的赵佑毅周身跌宕而出，他双眸一片猩红，再次坠入了癫狂当中。
这一次他拿起地荒剑，将祁橙的胸膛从前到后-贯-穿-到底。
首先感受到的便是疼痛，从心口的位置蔓延到全身，祁橙下意识便要催动西王母心，系统急促的声音打断她。
【宿主，你已触发隐藏任务。】
【叮咚！不限时隐藏任务大惊喜无惩罚开启：人物‘祁素裳’的一生。】
这什么任务名字，这么长，头衔还这么多。
祁素裳的一生？这不是九天老贼更新番外的那一章，是祁橙死之前都没看到的哪一章。
【任务成功后，可许任何心愿。】
【当前不限时任务进度条：5%。】
祁橙心动了一瞬，问道：“可以许任何心愿？哪怕是我想换一个身体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可以？”
【可以。】
“我想在原来世界活着也可以？”
【可以。】
“我想成为裴若桥……”
【这个不可以。】
“说句实在话，你这个任务的确很让人心动，可问题是我现在要挂了？”
系统大概也察觉到祁橙如今的情况，它斟酌了一下，很快就答复。
【只要宿主不使用西王母心，并且完成后续剥除人物‘裴若桥’根骨的剧情中，将西王母心交给他，让人物‘裴若桥’复活。】
【系统可以使用冻结当前积分，保住宿主性命。】
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让步了。
可祁橙还是有些怀疑，“免费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统统你会这么好心？”
【……】
不过，祁橙转了转眼珠子，“成交。”
几乎是在祁橙话音刚落下，一丝凉意就从心中冒出，犹如整个人被转移到了冰窟当中，从内到外泛起了寒霜。
祁橙张开嘴呼吸时，吐出来的气全是冷气。
她破碎的心脉被一股寒冰，以强势的方式尽数冻住，将她冷成了一个小冰人。
连倒在地上时，听上去也像是冰块砸落在地的声响。
等会！系统说保住她的性命，就是这样保护的？
反正只要还活着，差一口气活着就也算是活着？！
这不相当于一个算命大叔说你能活到99，你咔嚓一下把自己摔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倒99一样玄妙吗？
祁橙颤抖着牙齿，从喉咙中呐喊道：“狗系统！”
*
“你的意思是，在我昏迷后，我徒弟和赵佑毅打了起来，并且还打赢了？”祁橙依靠在床榻上，她发丝垂顺下来，平常冷艳的五官就多了几分柔和。
她在系统的‘冻结’之下，成了个冰人后，就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发展，也委实是难以预料。
万由暮点了点头，指着床边一柄陌生的佩剑，“恰巧李天师派火麒麟来送剑，花了一个时辰才将你身上的寒冰消融。”
祁橙想起那只极其喜欢玩冰块的火麒麟，大概看见她这么一个人形冰雕，应该开心坏了吧。
大概一个时辰都在玩。
“你这一受重伤，便将自己冰封起来的能力倒是出人意料，用的好。”万由暮语气居然是夸赞。
祁橙正要接话，下一刻他的冷水就泼了过来，“不过你本来修为就停滞，如今这一冰封，直接划去了你大半的灵力，你往后悠着点。”
虽然嘴巴依旧毒舌，可就是多了几分温情。
万由暮递过来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药碗，“你徒弟人在外头候着，有什么想问的，你自己问。”
他显得格外不耐烦，拿过一旁的拐棍撑起来往外头走。
“那，赵佑毅怎么样了？”祁橙的话轻飘飘地飘过来，带了些试探，“死了吗？”
“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万由暮走出去将门带上。
这是什么意思？是死了还是没死？
还有他着什么急，说走就走，杵着个拐杖还走那么快。
祁橙端着热腾腾的汤药，她的手指发凉，只是端着的功夫，手中的汤药热气便偃旗息鼓，一溜烟地热气全没了。
生怕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祁橙端起来浅尝了一口，就这一口，差点给她送走。
也太苦了。
她正对着汤药龇牙咧嘴，苦不堪言的时候，房门被敲了敲，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在外头响起。
“师尊，弟子能进来吗？”
裴若桥？
祁橙连忙将汤药一股脑给喝了下去，这一口可不得了，苦到让她想拿头撞墙，外头迟迟没有得到答复，裴若桥又问道：“师尊？”
从舌头到喉咙眼都是发苦的，万由暮你这厮到底下了多狠的死手。
“进来吧。”祁橙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简直就是压低嗓子眼地沙哑声。
裴若桥推开房门的动静是又快又急，门‘吱呀’一下就开了，一股饭香味就飘了进来。
祁橙打眼一瞧，裴若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似乎是煮了一碗面。
双方视线都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会，心中都放下了心，至少还好好的。
裴若桥将托盘放下，离得近了，那股子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面冒，祁橙闻着可真的闹心。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不是要去拯救裴若桥，就是要完成任务，三不五时还要考虑兜里面还有没有灵石。
相当于就是一个打转的陀螺，如今这面热气腾腾，冒着那一股子的烟火气，一下子就将祁橙飘飘然的心给拽了下来。
偏生她还得装，装得云淡风轻道：“何事？”
“弟子煮了面，想着师尊可能会饿。”裴若桥还挺乖巧，拿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祁橙，满眼都是赤城的担心。
“不——”
说实话在如此目光下，还能开口拒绝，那可真不是个人，偏生祁橙就是要拒绝。
试问‘桥哥’的后宫，哪一个有这样的待遇，还煮面？
她一个堂堂的大反派，想屁吃呢？是死得不够快吗？
祁橙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裴若桥先垂下了脑袋，“我不知师尊何时会醒，便留心着火，从昨日到今午，师尊你总算是醒了。”
啊，这么用心啊，那拒绝了是有些……遭天谴来着。
不是，你这，你这怎么突然有点子茶言茶语了。
“多谢。”祁橙选择冷处理，她都决定和狗系统搭上同一条贼船了，将来就是个血淋淋的刽子手了，还在这假惺惺地吃面，扮演什么师徒情谊，那她可真做不来。
裴若桥的小脸雨后见彩虹，又重新抬了起来，祁橙这才发现他额角的伤口，似乎是被拳头给打的，被头发挡住，方才都没有察觉到。
祁橙：“你同赵长老打了一架？”
裴若桥神情微怔，他醒来的时间太过巧妙，恰好就目睹了赵佑毅一剑贯心祁橙的画面。
当时脑海之中，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就断了，究竟如何被上穷碧落剑操控，又如何打败了赵佑毅，这些他都全然没了记忆。
此刻听祁橙问他，也是有些茫然，“弟子当时被神剑所控制，有些不太记得了。”
祁橙思索了片刻，视线落在床位的佩剑上，正想捏个灵力召唤过来，却没料到她这一动，那真是老奶奶钻被窝——蹬打不开。
她算是明白了万由暮那句‘悠着点’是什么意思了，体内灵脉滞涩，就像是峡谷上它建起了个堤坝，堵得那叫一个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