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景恒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苏凌薇。
此时的苏凌薇跟宇文夜凌并肩而立,她穿着一身玫瑰红锦缎广陵裙,同色锦缎腰封束腰,正是京城时兴的样式,纤细又窈窕。
一张精致的小脸,一双含着盈盈秋水的大眼睛,无需繁复妆饰,已是倾城之姿。
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宇文景恒却觉得苏凌薇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眯了眯眼,今日本来是他带着顾曼萝来寻她的晦气,打算彻底摧毁她的名声,让她被世人鄙弃孤立。然后再给她一点小情小意的关怀,不怕她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结果竟然被这个女人四两拨千斤,反倒让自己声名扫地。苏凌薇好像变得聪慧起来了。
宇文景恒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寡淡无趣的苏家女,突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唯唯诺诺,她已经变得神采飞扬,她就像傲立世间的红梅,每经历一次雨雪风霜,她反而会散发出的越发摄人心魄的夺目光彩!
宇文景恒心里涌起一阵火热,他有些后悔,先前选择了顾曼萝。
苏重此时,心里是五味杂陈。太子乃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又是京城里最不好惹的暴戾杀神。这样的人偏偏就惦记上了自己的薇儿,也不知日后是福是祸。
太子殿下——”苏重硬着头皮,咳嗽一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辛苦太子特地跑一趟,不如移步这边,先用些茶,稍作休息?”
“也好。”宇文夜凌睨了苏重一眼,大步走了过去。
杀神没有发话,众人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一一落座,战战兢兢的陪着。
林宛柔看了这半天,攒了一肚子的疑问,自从女儿回府,就被人一通搅和,母女两个还没说上半句贴心话。
“哎呀——” 刚刚挨着凳子,林宛柔便失手打翻了茶水,惊呼道:“我的衣裳湿了,薇儿的也湿了!”
“妇人失仪,还望太子恕罪。”到底夫妻多年,苏重反应极快:“宛柔,你带薇儿去换身衣服吧。”
母女两个进了内室,屏退左右。
林宛柔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一把抱住了苏凌薇,痛哭不止:“我可怜的薇儿,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去的这些日子,为娘的心,就跟在油锅里翻滚一样,日夜不得安宁……”
苏凌薇怔怔的抱着林宛柔,鼻间发酸,胸腔里震荡着酸楚的情绪,让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小脸落了下来。
她轻轻的拍着林宛柔的背,安慰道:“母亲,你别难过了,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太子对我挺好的,我一点儿苦头都没吃着。你看看我,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呢,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说着,苏凌薇还从林宛柔怀里挣出来,提着裙摆转了个圈,最后还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你这猴儿,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就……”林宛柔被逗得破涕为笑,怜爱的为苏凌薇擦去了眼泪。
“你自己也擦擦。”苏凌薇帮林宛柔擦掉眼泪,挨着她坐下了。
“没想到宁王殿下竟然会跟曼萝……曼萝还是我看着长大的,素日里看着知书达理……”林宛柔想起这茬就心火旺盛,愤愤不平的拍了一下桌子:“一个两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做下的事情却是猪狗不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母亲莫激动!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苏凌薇爱娇的蹭了蹭林宛柔的胳膊,然后端正了身子,看着林宛柔的眼睛,正色道:“我知道母亲是心疼女儿,还请听女儿一言。”
“你且说来听听。”见女儿端正了神色,林宛柔神情肃整。
太子位高权重,又阴桀性冷,苏家是绝对得罪不起太子的。横竖我已经是御赐的太子妃,况且,太子待我,还算维护,女儿想着,我与太子还是能好好相处下去的。以后不妨让太子这尊大佛做我们苏家的靠山。父亲向来厌恶党争,大可以继续做他的纯臣,不必违背自己的本心做些什么,太子应该也不需要。一切,待到日后局势明朗再说。”
“只是委屈了你啊……”林宛柔闻言,伸出手,摩挲着苏凌薇的脑袋,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禁不住又是泪如滚珠:“你这一番话,是极妥当的。这对苏府来说只有好处。就连你那一根筋的父亲,也没有为难之处。薇儿经了一番挫折,终于长大了,知道体谅府上的难处了,还知道顾忌你父亲的心思。行,我回头就把你的意思告诉你父亲,我们就按你说的办。”
苏凌薇又是好一通劝解,才让林宛柔收住了眼泪。
随后,林宛柔召来下人伺候,让苏凌薇回自己的院子换衣裳。
苏凌薇叫退了丫鬟,循着记忆,独自往自己的抱月轩行去。看着一路上熟悉的亭台楼阁,谁能料想到已然隔世,一时满怀感慨。
再拐过一个路口,就是抱月轩,她却迫不得已顿住了脚步。
抱月轩门口候着一个锦衣玉袍的男人。她微微垂下眼帘,此时此刻此人,真是大煞风景。怎么跟个苍蝇似的,无缝不钻,令人厌憎。
“你又来干什么?还请速速离开,臣女这里不欢迎你。”看着男人走到了她面前,苏凌薇满面寒霜,一开口就是逐客之意。
侯在这里的正是宇文景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见到苏凌薇离席,没多久他就鬼使神差的起身,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抱月轩门口吹了好一会冷风了。
冬日的风寒凉刺骨,却没能吹灭他那一颗火热的心。当他终于看到那道倩影徐徐靠近,他的胸腔甚至跳动的更厉害了,立即欣喜的迎了上去。
苏凌薇一开口就没个好脸色,还毫不客气的打发他赶紧走人,他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即使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如此明显,他心中反而生出一种特别微妙的感觉,只当眼前的女人是因爱生怨,一切应当还有挽回的余地。
宇文景恒深情的看着苏凌薇,柔声开口:“凌薇,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说话。你不要急着赶我走,我人都已经在你面前了,你总要听我把话说完。”
“凌薇,就在刚刚,我突然醒悟过来了。你明明就这么美好,可叹从前的我竟然没有发现,以至于差点错过了你。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要不然,我岂不是要饮恨终身!”
宇文景恒,你又在发什么神经?我不想听你废话,你赶紧离开!”苏凌薇看到宇文景恒这副惺惺作态的神情,就觉得恶心反胃。
她如今已经是郡主了,按理说也不用在称呼上敬着宇文景恒了。
苏凌薇想要绕过眼前这个男人,宇文景恒却极不要脸的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凌薇,你今天不让我把话说完,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