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距离阎景川失去记忆已经过了五天,他的失忆症状越来越轻,从只知道自己叫什么,到今天早上项宛若例行询问时,他的思维逻辑也基本恢复正常,只是依旧很依赖她。
“老婆,啊——”
早上点了常吃的一家茶餐厅外卖,阎景川夹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虾饺要投喂她。
“你自己吃。”
“哦”
项宛若现在不太想搭理他,早上起床时这人故意耍赖,抱着她作乱,在她脖子和锁骨处留了好几个印子,害得她只能穿高领的衣服。
等下哥哥就要过来了,要是被他看到……要尴尬死了。
看了看被她拒绝之后有些失落地埋头吃饭的阎景川,她不放心地再次重复道:“我哥说他已经到路上了,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乖乖放下手里的食物,男人点了点头,表情十分认真。
“记住了,要听老婆的话,少说话,不懂的问题老婆会帮我回答。不能撒娇,不能离老婆太近。”
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为难:“可是我想离老婆近一点。”
项宛若敷衍的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乖,坚持一下,等我哥走了就没事了。”
“好吧,那老婆要记得给我奖励。”
项繁森停好车就看到妹妹和妹夫两个人小学生一样站在门口迎接。
“……”
“哥,你来了。”
“嗯,怎么在门口站着。”
“哈哈没事,接你嘛,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事,你还非要过来。”
今天项宛若给阎景川搭了黑色卫衣加长裤,看起来气质亲和又很显年轻。
项繁森打量了一下据说失忆了的妹夫,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顺眼不少。阎景川见他看着自己,纠结了半天,学着妻子喊了一声“哥”。
项繁森抽了抽嘴角,看来确实失忆了,以前阎景川的风格可没这么温和:“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项宛若挽着他到屋里坐下:“这两天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医生也说按这个情况可能再过两天就能完全记起来了。”
“你没事就好。”
项繁森握了握妹妹的手,他倒是不担心别的,虽然平日里阎景川冷面冷言,但为人还算正直。只担心他失忆后无法自控,做出什么伤害妹妹的事。
“有什么困难和委屈一定要跟哥哥讲。”
确实被“欺负”了的项宛若咳嗽了两声,不敢告诉哥哥更多细节。
她撒娇道:“真的没事的,哥。”只有在宠爱自己的哥哥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孩的姿态。
“哥你先喝水,我去给你洗水果。”
微笑看着妹妹转身去了厨房,扭头间,却见妹妹头发遮掩下的耳根处隐隐露出的一枚红痕。
“……”
项繁森笑容凝固,一把捏扁了手里的一次性杯子,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啃了是什么感觉。
臭小子……失忆了还死皮赖脸。
客厅的氛围有些冷滞,阎景川一边望眼欲穿地看着小妻子的背影,一边心想老婆的哥哥好奇怪,为什么一直瞪着自己。
项宛若与哥哥有段时间未见,又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
“我订了你喜欢的那家湘菜的包间,中午出去吃?”
“好啊好啊。”
一上午都没能和老婆贴贴,阎景川有些难过,坐上汽车后座,他忍不住悄悄拽了拽妻子的衣角。
见他好看的眉毛委屈的皱着,神情可怜巴巴,这几天心越来越软的项宛若抿了抿嘴,看了看专注开车的哥哥,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
如愿与老婆手牵手,男人又被哄得嘴角勾起。项宛若一边握住丈夫的手,一边用余光关注着哥哥。唔,哥哥应该没看到吧。
实际上从后视镜里见证了两人腻腻歪歪的全过程的项繁森:“……”
不生气不生气,毕竟是妹妹自己选的丈夫。
……
到了餐厅,项繁森点了几道妹妹喜欢的菜色:“小炒黄牛肉、永州血鸭、腊味合蒸……小若你看看还要点什么。”
项宛若看了看:“再加一个红煨鱼翅和冰糖湘白莲吧。”
点完菜,等服务生收走菜单。项繁森好奇地问:“怎么?你不是喜欢吃辣,换口味了?”
“嗯……”项宛若有些羞涩地摸了摸鼻子:“景川胃不是很好,不太能吃辣。”
之前有一次她半夜起来喝水,碰到阎景川应酬回来捂着胃部脸色不太好的躺在客厅沙发。
“你怎么样?”项宛若摸了摸他有些出汗的额头。
“……”睁开眼看到是她,阎景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商业应酬免不了推杯换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胃疼,茶几的抽屉……有药。”
看了看只是普通的胃药,项宛若喂他服下又把人扶到房间安顿好才离开。第二天收到男人客气疏离的感谢和一条钻石手链。
项宛若推辞了下,见男人不为所动,便默默收下,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但从那之后,项宛若便知道阎景川胃不太好。
“……”
谁管他能不能吃辣,项繁森心想惯得他。
一向雷厉风行的阎景川此刻温顺的坐在妹妹身边,看着妹妹的眼神倒是比之前多了些浓情蜜意。
“我看他这样挺好的,干脆别恢复了,这样多有人情味。”
项繁森恶趣味地心想,脑子也变得不怎么灵光,妹妹正好容易拿捏。
“哥!瞎说什么。”
项宛若抚了抚额头:“他这样,生活上先不说,现在集团的事务只能暂时交给阎董和下属打理。你都不知道,总助一天打三个电话问他恢复记忆了吗。”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说到工作的事,项繁森推了推眼睛,有些认真道:“现在他失忆的消息还控制在小范围传播。如果被人恶意散播出去,怕是会影响阎氏集团的短期现金流。”
见项宛若皱起眉,他又打趣道:“他要是破产了,你就甩了他,回家哥哥养你。”
白了哥哥一眼,项宛若无语开口:“我自己能养自己好吧。”虽然她前几天确实是想甩掉阎景川来着。
当年毕业,对房地产行业毫无兴趣的她拒绝进入家里的公司工作,而是自己应聘进现在工作的这家精神专科医院。心理咨询师的收入虽然不算特别可观,但足够她养活自己。
“小若”项繁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其实……妈最近也在国内,她前几天找我说联系不上你。哪天有空,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聚一聚了”
见项宛若低着头不说话,项繁森有些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哥哥说错话了?”
项宛若摇了摇头:“没事,哥,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项繁森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有些凉的指尖:“好。”
席间的气氛有些冷下来,吃过饭送两人回到家,项繁森挥手与妹妹告别。
“小若,今天是哥哥不好”项繁森摸了摸妹妹的头,帮她整理了下额头的碎发,有些后悔:“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还惹你难过了。”
项宛若撇了撇嘴,忍住发酸的鼻尖:“我没有怪你,你说的是对的,他俩年纪都不小了,哪里还会见面就吵架。是我一直跟自己过不去,我……”
项繁森心疼地抱了抱妹妹:“好了好了,不想那些了。”
项宛若被哥哥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还牵着阎景川,场面一时间有些诡异。还好楼栋邻里之间离得有点远,这个点路上也没什么人,要不然要被人围观了。项宛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伤心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阎景川皱着眉见小妻子伤心的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又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犹豫要不要将人拉回来,老婆也没说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呀。
正当男人纠结的眉毛快打结的时候,项宛若拍了拍哥哥,示意他放开自己。
“好啦,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你要是也失忆了,我就要多一个傻哥哥了。”
“少咒你哥”项繁森笑了笑:“那我走了,等过段时间不忙了再来看你。”
送走哥哥,努力克制了一上午的阎景川迫不及待地拉着项宛若回到屋里。他用力将小妻子揽在怀里:“呜!老婆,老婆,老婆……”
安抚了丈夫一番,项宛若又陷入沉思,记忆飘忽到那段让她不愿记起的回忆。
那年,十七岁的她高考结束,回到家中,没有等到期待中的欢呼和鼓励,只等到父母一句“我们离婚了”。
母亲说是为了不让她分心,才坚持到她高考完才离婚的。
“宛若,你和哥哥都已经成人了,懂事了,妈妈该尽的责任也尽到了,现在我们可以各自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因为她吗?父母争吵了这么多年,却不愿离婚给彼此一个解脱,都是因为她?即使家早已经不像家,可是为了她,他们还是忍着恶心面对早已经没有感情的伴侣。原来是她阻碍了他们的幸福。
项宛若痛苦地捂住头,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又来了,迷糊中有人喊着“老婆,老婆”。是……阎景川,她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试图找回理智。
是了,她早已不是那个脆弱的项宛若,她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项宛若。怎么可以被那些虚无的过去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