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看到艾密提那个笑后,哈利接连几日都心神不宁。
那真的是艾密提吗?他不确定。
而等到他拿着活点地图回到原地时,塞德里克已经不见了,可这些天他并没有听到教授喊艾密提去的风声,看来塞德里克并没有将事情告诉教授们。
“哈利,集中精神。”头顶被拍了拍。
哈利连忙拉回思绪,“抱歉,卢平教授,我会认真学习守护神咒的。”
他握着魔杖,开始回想快乐的记忆。
他还记得那是一天午后,天上下起瓢泼大雨,他被达力指使着去院里拔草。
反正进不了屋,哈利索性直接跑到大街上,找了一个商店钻了进去。
雨越下越大了,哈利望着窗外来去匆匆的行人和车辆,漫无目的地发着呆,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寂静。
当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后,哈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只猫,一只在雨天流浪的猫咪,被车撞得老远,在路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而汽车的主人,连车都没有下,直接骂骂咧咧开走了,哈利甚至还能听见飘散在空气中的那句“晦气”。
那可是一条生命啊。
哈利的胸腔被震惊和无措充满。
雨依旧很大,行人和车辆也依旧匆匆,没有人对路上的猫多投来一缕视线。
就在哈利以为它死了之后,它突然动了,猫咪拖着受伤的身躯艰难爬到树下,躲避飞驰的汽车和毫不留情的雨水。
它应该是要死了,哈利想,那样严重的伤势,它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哈利下意识往门口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突然停下,他活得已经够艰难了,还能管得了一只猫吗?
话虽如此,就在他咬咬牙,准备承受佩妮姨妈的怒气后,艾密提出现了。
她撑着一把红伞,拎着一袋食材,在灰暗匆忙的世界里格格不入,而后,她停住脚步。
在她面前,躺着一只被撞得血肉模糊的猫。
那时哈利在想,这个被众多同学爱慕的女孩会怎么做呢?
她会抱起受伤的小猫,冒着大雨去找宠物医院,之后苦苦哀求医生救它吗?
她会因为救不了一只注定要死去的猫而伤心落泪吗?
哈利不知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艾密提的动作,只见她停顿片刻,之后她的雨伞微微倾斜,直至雨水再也落不到猫咪身上。
猫咪发出微弱的叫声,隔着窗户听不真切,但是能感觉到,猫咪的声音越来越小。
艾密提不再有动作,她就这样看着它,直到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雨水打湿了她的后背,而后,她似乎是注意到哈利的视线,她侧头望向他。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明确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难以言表他当时的感受,耳朵里传来阵阵嗡鸣,像是有什么在敲打他的脑袋。
他张口,说不出任何话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艾密提已经离开了。
十分钟后,雨过天晴,哈利失魂落魄地往德思礼家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作态。
在经过一个小巷子时,他突然听到了几声猫叫,细小、柔弱。
他那时什么也没想,径直冲了进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把熟悉的红伞,伞下,是一群刚出生的幼猫。
这段记忆和快乐并没有什么关系,理所当然的,他的魔咒施展再次失败了。
在卢平的再三鼓励下,哈利再次展开回忆,他的童年乏善可陈,唯一的色彩,便是艾密提。
那时班里分为三类人,一是艾密提本人,二是喜欢艾密提的,三是超级喜欢艾密提的。
他当时年纪小,全身上下嘴最硬,只承认自己是第二类人,绝不可能是第三类人。
但是,那天之后,他始终无法忘却,艾密提在雨中,为一只即将死去的猫咪撑伞的身影。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和艾密提之前少得可怜的交集回味,他不得不承认,艾密提身上总有股吸引人的特质。
哈利从不是老老实实等着挨打的性格。
于是,在达力一如既往地带着他的伙伴对他展开霸凌时,他知道对方人多势众,也知道达力和他的朋友都是第三类人。
所以,他学聪明了,一要被打就往艾密提在的地方跑,那是德思礼家附近的小公园,她喜欢坐在树下看书,通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果然,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达力和他的跟班们一到公园就不再进去了,只是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哈利。
哈利才无所谓他们的视线,不痛不痒的,又不会少一块肉。
往后的日子,他就趴在距艾密提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补作业,艾密提则安安静静地看书,两人算得上相安无事。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哈利在脑子里打了好几遍草稿,然而还没对上艾密提的视线,他就已经溃不成军。
所以他选择了写小纸条。
「你会一直在这里坐着吗?」
没过两天,他就收到了回信。
「没有谁会一直在」
那天之后,哈利不再选择一味躲避,即使输多赢少,他也勇敢地对上达力一伙人。
渐渐地,他往小公园跑得少了。
后来听说,艾密提不怎么去那里坐着了。
是了,她家就有不逊色的花园,何必舍近求远去小公园坐着呢?
那时哈利只以为艾密提果然说得没错,她不会一直在那里坐着,但是现在想来,心中又酸又胀。
“哈利!”
卢平挥动魔杖,驱走博格特,“虽然我说,让你抛开学校的事情,想想童年的回忆,但是你也不能想这么长时间啊。”
卢平无奈地蹲下身,递给他一个巧克力蛙,“看来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你刚才的记忆虽然说不上快乐,但是它对你来说,很温暖、很重要对吗?”
“嗯。”哈利抿了下唇,含糊不清地将巧克力蛙吞下。
不知怎的,或许是前几天发生的意外,他总是想起艾密提来。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帮助对他来说是多么珍贵,就像那天偶然再次经过那条街道时,看到的树下飘摇的风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