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的出现是在假期刚开始没两天。
那时艾密提正坐在庭院里喝茶看书,突然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她家后院,防护阵开着,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只是不知那位神秘来客是什么身份,防护阵直接应激开启最终防护,正好艾密提也不是爱出门的性格,也没多管。
她放下书,准备去看看对方是怎么进来的,毕竟她家可是连魔法部也无法探究的存在。
那人砸在花园的草地上,一身黑袍子遮住半边脸,袍子破破烂烂,边缘还带着血迹,一副凶杀案现场的模样。
但是,根据艾密提的探查,他介于生死的边缘,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大脑却依旧拥有活跃的讯号。
她为他支上一大顶太阳伞遮挡阳光,为他配置魔药试图唤醒他的脑细胞。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浇了七天水后,那个少年醒了。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雷古勒斯迷茫地睁开眼睛,眼前漆黑的一片,只有下面有微光透出。
“你醒了?”女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伴随脚踩草地的吱呀声,鼻尖弥漫起青草的芬芳,雷古勒斯隐隐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你是谁?”他问道。
“救你的人。”
救他的人?可他记得,记得自己很口渴,喉咙火辣辣的,他要喝水,他应该喝水,但那下面有很多手,他们抓着他,他挣脱不开……
“冷静下来。”女孩的声音像是炎炎夏日的一盆冰水,劈头盖脸浇下来。
雷古勒斯急促地呼吸着,感觉自己仿佛刚从冰凉的湖底挣扎出来,鼻口间还残留着溺水的绝望。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他还是那个令父母骄傲的少年,意气风发,义无反顾地追寻自己的理想,但这只是他的幻想。
他依旧躺在那,身体冰凉灰白,没有呼吸,像一具尸体。
但他很快发觉有些东西是真实发生的,少年的手指动了动,“你往我身上浇的什么?”
“魔药。”
雷古勒斯猜测,就是这个东西保持着他身体的活性,他对艾密提的说辞有了一点信任。
“现在是什么时间?”
察觉到对方温和下来的语气,艾密提眼睛也不眨。
“1993年7月7日,上午八点十分。”
“1993年?”他又想到自己死前,或者说睁开眼睛之前的事情。
克利切,挂坠,阴尸,还有……伏地魔!
“请问,咳咳咳……”一段接连不断的咳嗽,艾密提无奈,“请不要太过激动,这位先生,魔药很难配的。”
“抱歉,我只是,咳咳,请问黑魔王……不,是神秘人,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先说的黑魔王,又改口神秘人,这个家伙的身份肯定很有意思,叫黑魔王,说明他效忠于对方。
但之后的改口更加坚定,证明他已经背叛了对方,却没有喊伏地魔,是为了不连累她吗?
艾密提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但事实上,她依旧保持着浇水的姿势,慢慢倾泻魔药。
“十三年前,他被大难不死的男孩打败,拖着残躯东躲西藏,他试图侵入霍格沃茨两次,都失败了。”
雷古勒斯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看来克利切并没有消灭挂坠盒,难道家养小精灵的魔力也不足以毁掉上面附着的灵魂吗?
他的心里还坠着很多疑问,像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像是现在的布莱克家族,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
这个看不见模样的女孩救了他,声音很年轻,她的说辞证明了她在霍格沃茨上学,保守估计不到十五岁。
一个未成年的小巫师,可以自己调配魔药,再加上到现在也没有另一个成年巫师出现,难道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吗?
想起伏地魔统领下生灵涂炭的世界,雷古勒斯厌恶地皱起眉,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为什么救我,你家大人呢?”他的声音很温柔,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声音。
和汤姆不一样,他的声音中少了很多粘稠的恶意,只有淡淡的试探与警惕,并不讨人厌。
但对于艾密提来说,这些都没什么用,她对他们一视同仁。
“是你从天而降,砸坏了我的防护阵,我出不去门,准备找你谈谈损失的问题,之后发现你身上的魔力很有意思,所以我救了你,至于大人,我家就我一个。”
“这样啊。”他轻轻笑了。
她是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人,但是冷漠并不能用来形容她,毕竟她愿意容许这个毁她防护阵的人待在这,甚至为他熬麻烦的魔药,让他清醒。
但要说她善良也不可能,她就让他冰冷冷地躺在草地上,连个毯子都没给他盖,虽然艾密提的家四季如春,夜晚也不至于感冒,但这也与善良搭不上边。
不过雷古勒斯很欣赏她,能一个人独自活下去,面对陌生人不烂发好心,拥有高超的魔药技巧,她以后肯定能获得不错的成就。
两人相安无事了几天,艾密提在一旁插花品茗,他在这里安静地躺着,气氛和谐中带着点诡异。
不过这不妨碍两人偶尔聊会儿天,艾密提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这毋庸置疑。
无论是高雅的诗词歌赋,还是古老的历史文章,她都信手拈来。
就连雷古勒斯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涉猎广泛,或许是当初湖底的水太过冰冷,这里的草地太过温暖,雷古勒斯出现了不该这么快出现的柔软。
他小心地咬了一下唇,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讲述了他的朋友为老板打工,却突然发现自己在助纣为虐的故事。
“他是古老家族的继承人,一生循规蹈矩,却因为自身的好恶选择背叛,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那时他们已经绑在了伏地魔这条大船上,他做出的决定不仅关乎着他自己,更是这个姓氏后面的所有人。
要么不管不顾咬牙走到黑,要么带着充满反对意见的家族投奔凤凰社,之后被伏地魔当成靶子杀鸡儆猴。
虽说布莱克家族还有另一位男丁存在,但是现在想来,站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态,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过于草率了。
艾密提似乎是发觉了所谓朋友的真相,但是她贴心地没有戳穿。
“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就要给予相应的回报,他是这样想的吧?至于根据自身好恶决定什么的,这正是少年人应有的权利,不是吗?”
将背叛说成少年人的一时之气,很会偷换概念,好像他所遭受的苦难轻飘飘的,不值一提了。
“可他的哥哥才是家族理所应当的继承人,虽然他不认可家族的理念,与家族决裂了,但他才是最应该站在那个位置的人。”
艾密提想了想,“敢于质疑权威,像教条主义下一抹明亮的色彩,正是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们的生活才会如此多彩。”
防护阵产生一阵阵涟漪,艾密提又给他浇了点水。
“你的朋友,还有他的哥哥,只有你们身在其中的人才能评判,我说的话你听听就好,他如何,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防护阵重归平静,艾密提冷不丁地开口:“你是布莱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