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联系我时问我:能见一面吗?
看到这条消息,先是一愣,随后想了一下,回答:好。
我猜她问我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在问,而举起手机来发信息的时候是犹豫了再犹豫,最后下定决心点击了发送。
我也不知道回答她要见面后,她会是什么表情,开心或者欣慰,再或者长吁一口气。
她是我的初恋对象,分手已经快五年了。
说忘了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每当谈个对象的时候总能想起她,以至于这五年来谈的对象分了又分,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她发了个位置,是在医院。
我心中突然有点悲伤。又想起了那些中,某些人生命中最后一面想见见某人的事情。
我没问她什么,只说了一句,我尽快到。
我们所隔两千多公里,飞机最快也是到明天晚上了。
订好票,我有点若有所思。
两千多公里,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么远。
追她也追了很久。
开始追她的时候近在两百米,我没有什么勇气去跟她说话。
后来毕业了,面对着一切的不甘心,我向她表白,被她拒了。
答案在表白前我就猜到了,只是被拒的心还是依旧苦涩,那天的雨也不合时宜的下了起来,似乎诉说着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后来躲得远远的,躲了两千多公里,本以为走的那么远就可以忘了她。
但是距离与感情不配合,就是忘不了。在外面见到一些人之后愈发的想念她。
我又开始追她了。
我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恋爱咨询大师,明明是个单身,跟我讨教的人却是不少。
那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名言是,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本来想拿这句话堵塞别人的苦口婆心教育,结果再次追她的时候,最大的难题还是她的不冷不热。
别人说的“你们不合适”“别当舔狗了”之类的,根本就没当回事听。
渐渐的也就没人说了,支持我的倒也多了,“加把劲啊,你还没追到呢”,就是我一些朋友说的。
又追了她一年,她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开始对我渐渐有了温度。
那之后又过了一年,在某个黄昏的午后,我走在操场上闲庭漫步时,收到了她答应做我对象的消息。
那个时候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也是激动万分。
于是我甜甜的恋爱开始了。
我本是这么想的。
谈了半年左右,和平分手了。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抓出轨的事,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吵架的事,就是在一个平静的晚上,打开视频,她说她想放下这段感情,我说好。
在那之后几乎就没联系过。
联系方式也没删,有趣的是电话号,每次我想着是不是把她电话号忘记了,然后就随口背出来了。
五年了,这电话号存留的记忆也太长了。
第二天下了飞机,在出口处恍惚了好一会。
北方的冬天马上就过完了,天气依旧干燥,几天前下的雪铺在不见人影草地处,湖泊里的水被冻的结结实实的,雪在上面铺了一层又一层。
等再过几天,雪融化了,湖水解冻了,春天到了后,她的生日也就到了。
我找了一家水果店,进去挑了一些水果。
水果店旁边有家鲜花店,这么晚了还没关门。
路过的时候我想着要不要买朵鲜花去看她,买有祝病人早点康复的鲜花。
要是以前,倒是可以买上一大束玫瑰去看她。
提着水果去看人,是我去看朋友的标配。
说起来,我也没问是不是她生病了。
到医院后,试探性问了问值班护士,护士告诉我在几楼几零几,看来是她生病了。
我没告诉她我什么时候到,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惊喜。
距离见她也没有多远了,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也没用。见到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推开了病房门。
屋里就她一个病人,还有她的母亲。她正平躺在病床上,双眼空空的看着我,我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小会。
随即,我看向她的母亲,她母亲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一下我又看向她。
我想她母亲是在问她认识我吗。
“你好,我是来看她的,我是她同学。”我微笑的说。
直到我坐到椅子上看着她,她也没人认出我来。
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空空如也到一个劲思索,我说出我的名字后,她的眼神里算是有点光了,应该是惊喜的眼神吧。
我这时候才笑了起来,跟她对视了十几秒后,她母亲说,“你们先聊,我去打个电话。”
目送她母亲出门后,我转过头来又看着她笑起来。
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她也一直看着我,并没有说什么话。
我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我不想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所以第一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我瓣下一片橘子放到她嘴边,她干干的嘴唇犹豫了两三秒才缓缓张开吃进去。
我拿起一片扔自己嘴里,问她甜不甜。
她说,还行,挺甜的。
“你怎么会想着来医院度假了?”我瓣下一片橘子又喂给她。
她一边嚼着一边微笑回答“突然病了就来医院调养生息一个月。”
朋友间长时间不交谈就会陷入我们这种情况,沉默而尴尬的氛围。
我是想脑子转快点,说点开心的。
“你见我为什么要笑啊?”她反倒先开了口。
“这么久见你一面当然要笑了。”
“即使是我在住院?”
“与你见面是件开心的事情,即使是在医院这种让人不怎么开心的地方,见到你也很开心,所以笑了。不由我控制。”
气氛突然好很多了。在那之后聊天也很愉快,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剥了四五个橘子,一片一片又喂她吃,每吃一片要说很长时间的话。
这像极了以前煲电话粥的时候,打来电话就能从太阳当头照打到太阳落山。
人没变,聊天也没变。跟以前一样,大多数她在说,我在听。
她说了有点急了,咳嗽起来。
我急忙站起来,向她靠近,问她怎么样。
她回答没事没事。
咳嗽停了后,她两只大眼睛又盯着我看,我问她怎么了。
她突然笑眯嘻嘻的说:“你还是那么温柔呢。”
我回了她一句:“你还是那么任性呢。”
我摸了摸她的头,意思是今天聊天就到这了。
她也懂我意思,不过嘴唇动了又动,还是没说出“明天还来吗”这种话。
“明天再来看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我开口说。
“嗯,再见。”她目送着我离开病房。
门外,她的母亲坐在前台前和护士聊着天。
出了医院,在去宾馆的路上,我想,明天带束鲜花去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