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宇从卷宗里头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大概。
于绿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随即摇头又笑起来，“别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灵宠。”
王宇把榆林的照片摊开在于绿面前，“你好好看看，还要骗自己吗？”
见于绿不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你脑海当中的那条鱼，究竟是你自己，还是你看见的鱼？十几年前，他就已经设好的局，差的就是个冤魂…从一开始，他就打算把你凌虐致死！”
于绿脸色愈发难看，周身竟然隐隐有了黑气。
她想起来了……
记忆中似乎有些片段，是赵利让她帮忙喂鱼。
游曳在池塘里的巨大锦鲤。
赵利兴致好时，会让她脱光了衣服在池子里和那条锦鲤嬉戏…
想到这些，于绿的头剧烈的疼了起来，口中喃喃，“你胡说…”
“如果我胡说，那张婉婉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于绿一愣，神情有些恍惚，“是我…她怀孕了……我想帮她…”
“你不是想要帮她，你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帮助曾经的自己。她所经历的，你也曾经历过…只是她并不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你期待…你想把你缺失的爱弥补给你的孩子，那一晚你却流产了……”
于绿身上黑气愈发浓郁起来，“我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她面上又显出痛苦神色，“不……我要保护主人…”
两种情绪在于绿身上反复拉扯，她周身黑气越来越浓，浓郁到形成了实质，从她身上黏腻的蔓延出来。
“成了。”
梁怀生出言提醒。
王宇立刻拿出个巴掌大小的金色葫芦，葫芦口一开，那胶质状的黑色粘液立刻朝着那方向奔袭而去。
随着粘液被吸收殆尽，梁怀生终于收了狐火。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面容期艾的站在那里，沉吟半晌，幽幽开口，“为什么这么苦呢？”
那面容，和档案里，死去的榆林一模一样，看着让人心疼。
梁怀生下意识答道，“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果，今生做者是…”
自从他飞升天界，如来总是诓他去听经，这句话他听到无数回，继续成了骨子里的记忆。
榆林勾了勾嘴角，虽然在笑，眼睛里却没半点笑意，“强加因果罢了，我又不认识上一世的自己…她做的恶，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把苦果吃完？却让我来吃？我做错了什么？”
梁怀生一噎，下意识想要分辩，“如果恶人做了恶之后失忆了，那他该不该接受惩罚？”
榆林似乎看出了梁怀生仅存的那一丝慌乱，“如果这因果里，只有现世报，这世间又会有几个恶人？所谓因果，根本不是引人向善…你看那些恶人，害怕因果吗？他们从不在乎来世的自己，要么不信，要么觉得那根本不是他们自己。”
王宇心神具震，他曾问过镇妖伶一个问题，“如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还是我吗…”
梁怀生沉默了，脑子又出现秦忠的那张沧桑又略带倔强的脸。
还有王宇为了说服他帮月缺里的那些阴魂绸缪着抓替身时，说的那句话。
“一旦转世，他们就变成和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正思绪翻飞，耳中却突然传来王宇的声音，“恶人失忆，他的身体还是那副身体，恶人的身体…可转世之后的躯体，是新的…”
说到这里，他却突然语塞。
他想说，恶人作恶，恶人不记得，可周围的人记得，就是那双手…那个人…
前世作恶，自己不记得…大家也只知道那个恶人死了…
关于来世，一切都是新的…
可他却说不出口…
世间因果，千丝万缕，他觉得自己好像抓到头绪，又好像抓不到头绪…
只得站在那里，眼中是复杂的情绪，夹杂着悲悯。
钟震寰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感叹过命运不公。
奶奶和他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因果，万般皆是命…
可命又是什么？
三人思绪各异，却隐隐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榆林见几人各自沉默，轻笑摇头，“看不清，我也看不清。”
王宇再开口，语气里多了些怜惜，抬手摇了摇手里的葫芦，“我可以帮你抓个替身，你可以用别人的身份继续生活…”
榆林摇头，“帮我找个替身就好，附身的事情就算了，这一辈子太苦了，我想喝了孟婆汤，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这话又如同一记重拳砸在王宇心头，王宇好像能抓住，又好像抓不住…
“行！”
覃虎死了，死状极其凄惨。
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头上肿起老大个包，似乎临死前一直在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