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见王宇这话,愣了一瞬,可很快就反应过来。
“多,家家户户都养鸡。
要说你来的是时候呢,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村里的鸡都不下蛋了。
母鸡不下蛋,就干吃着粮食,好多户人家都不想养了。
正好你来,就杀给你吃。
唉…所以说年轻人还是要读书,就像母鸡得要下蛋。
现在日子好了,也不需要他们下地干活,如果再不读书,成日里闲着,都还不如一只鸡,还能杀来吃肉…”
王宇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老头对读书是有什么执念吗?
张口闭口就是读书,不管聊些什么,都能扯到读书上来…
可一想到自己还要吃他们村子的鸡,他又觉得不好反驳什么。
毕竟这老头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就好像自己不读书之后,也是整天在家游手好闲。
想着想着,他竟然觉得自己被这老头说动了…
正琢磨着有没有重新读书的必要,老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面前依稀出现的土路,“这就进村儿了。”
王宇突然觉得之前那种压抑的感觉又来了。
土路朝上,沿着走了没多远,又急转直下。
路边也依稀的有了些人家。
或许是这村庄地势有些低洼的关系,看起来阴恻恻的,明明是初夏,王宇却是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老头真就是十分健谈,一边走,一边和王宇聊天。
“咱们村大部分都姓吴,据说老早之前是给一个什么大官守墓的。谁知道呢…”
虽然他健谈,但却也对王宇有所隐瞒。
他们确实都是守墓人。
抗战时期,小日子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个传言,派了好多人在山里搜寻都没个结果。
却意外发现,村子后山竟然有煤。
于是驻扎下来,征用了村里的男丁上山下矿。
女人的结果自然不必说。
后来解放了,小日子走后几年,村里人发现他们好像受了莫名诅咒一般,村子里竟然陆续出了几个傻病儿。
开始他们以为是男人在矿里待的时间太久伤了身子。
可后来改革开放,县里来了大夫,告诉他们这些痴傻病儿,是近亲结婚的结果。
好像是说什么他们闭塞在这山里太久,什么基因导致的。
还说什么国家刚刚颁布了什么法,不许近亲结婚。
可他们对吴家村却是不可能背井离乡。
于是便起了坏心思,从外头买卖妇女回来。
女人生了孩子,就踏实了,慢慢的,也就不想跑了。
这不今年,他儿子想了个法子,谎称村子里有怪事,从县里小报社骗几个记者来,由老头去接。
男的如果被没儿子的人家看上,就卖了,如果没看上,就拉去祭祀祖先。
女的自然就是给村里的光棍当媳妇。
老头正絮絮叨叨说着话,就见中年汉子挑着个铁桶和他们迎面而来。
目光先是下意识落在水鱼身上,又去看老头,“富贵叔,回来啦。”
“哎呀,铁生啊,这不是上外头去接记者了嘛…你这又是要去浇地啊?”
被唤作铁生的中年汉子点点头,看向水鱼的眼神却是有些不怀好意起来。
王宇有些不高兴,朝着吴铁生狠狠瞪了一眼,把水鱼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对方却好像完全不在意,面上似笑非笑的和他们擦身而过。
吴富贵习以为常,没有继续理会吴铁生,而是和王宇继续拉起家常。
“别看铁生人高马大,四十好几了,还没娶媳妇呢。脑子有点不好…”
他说着神神叨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看最近这天,虽然确实是旱,但是从那边屋头扯根管子也就把地浇了。
他偏偏就得一桶一桶的往地里挑水,劳力都这么耽误了。
他老娘岁数也大了,眼下他家也攒了千八百了…估计也就快有媳妇了。”
又絮叨了一会儿,就见前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平房。
粗算下来,大概有四十几户人家,一共三趟。
房子虽然各不一样,但还算整齐。
只是路比较窄,依附在这些房屋旁边,好像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
吴富贵指了指头上的一间大瓦房,语气很是热情。
“这就是我家。”
刚一进院儿,他就扯着嗓子朝里面喊,“出来了婆娘,人带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姑娘…”
话音刚落,屋里出来个婆子,圆乎乎的,身上系着个泛着油光的黑乎乎的围裙。
“呀,行啊老头子,不是说只来个记者,还有意外收获呢?”
王宇一愣,这话听着不对啊,头一次听说用“收获”来形容客人的…
水鱼却并不在意,朝着婆子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笑,婆子直接愣了…
水鱼本身就是狐族,虽说此刻穿着中规中矩也并不暴露,但举手投足还是有股子狐狸精的媚态在。
一笑更是让人骨头都酥了。
这是狐狸一族的天赋,也是弊端。
因为媚态天成,所以一旦幻化人形总是难免引人觊觎。
直接取人七魄,可比吸收天地精魄要快上很多。
所以狐族多误入歧途,天劫比普通精怪修行更甚,能得道的就少之又少。
像苏妲己和梁怀生这种可以证道的,自然就成了狐族的骄傲,可称为狐祖。
狐族无论年岁,皆算其小辈。
吴富贵最开始也注意到了水鱼,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姑娘生的真好。
可他到底是年纪大了,所以也只是单纯的看小辈的心思。
此刻水鱼这一笑,他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痒痒。
早已不太好用的零部件竟然有点蠢蠢欲动。
下意识就朝着自己婆娘看去。
两人一个对视,果然就看见了自家婆娘那杀人一样的眼神。
吓得他一个哆嗦,赶忙赔笑着岔开话题,“杵着干什么…快…快杀只鸡去,招待一下县里的记者。”
婆子朝他哼了一声,转头又朝着水鱼和王宇满脸堆笑,“屋里坐一会儿,婶子这就抓鸡去!”
……
屋里的格局和王宇家有些像,也是一个大屋一个小屋,只是比王宇家要再小上一圈。
粗粗扫了一眼,小屋满满当当,地上摆了个发黄的大立柜。
立柜上贴着小虎队的海报,是一个时兴了很久的组合。
立柜旁边是个同色系的木桌,桌子上摆了写书本,看起来都比较崭新。
上面压了个很大的录音机,旁边散落着十几盘磁带。
跟着吴富贵进了大屋,就看见炕稍并排摆了两个发黄老旧的大木箱。
木箱上面是铺盖的行李。
和炕正对着靠门边的位置摆了个带抽屉的桌子。
桌子上铺了好些照片,照片上压了块大玻璃,上面放了台挺大的电视机。
王宇和水鱼二人在炕沿坐下,接过吴富贵递过来的水。
这一路走下来确实渴了,喝了两口水稍稍缓过了点精气神儿,就看见吴富贵取了个铁格尺,从电视下面的玻璃底下十分小心的取出了个薄薄的信封,递给王宇。
“这就是县里报社来的信。”
王宇之前跟吴富贵要过。
毕竟这件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吴富贵却说是怕信丢了,所以只带了照片。
王宇接过信封,把水杯搁在一边,急不可待的拆开。
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十分丰富起来。
先是惊疑,再是无奈,后是无语,最后干脆笑了起来。
因为这信傻子也能看出,根本不是报社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