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略施灵术,寒冰如烟雾般消散,一颗红色的珠子呈现在眼前。天帝拿着洛神珠仔细端详,珠子上刻有铭文,内部悬浮一鸟纹,“这是朱雀珠。”
天帝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万年前四大神使凝聚出四颗洛神珠,预防魔主突破封印,卷土重来。洛神珠威力无穷,当年为了防止滥用洛神珠,祖父便当着众神的面将四颗洛神珠散落人间。朱雀珠问世,想必魔主已经苏醒,只是还未有能力冲破封印。”
暮山道:“既然魔主还未冲破封印,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去罗刹湖湖底杀了魔主,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天帝蹙眉道:“罗刹湖底深不可测,神族无人可入罗刹湖。”
南山扶光道:“海妖从出生时便住在水里,他们也是察觉罗刹湖异动的第一人,神族不可以,但海之角的海妖可以。”
天帝怎会不知道南山扶光的意思,唤来仙君,“给海之角回信,吾感谢海之主施救之恩,吾念妹妹多日,今闻妹妹有孕,吾喜极而泣,望海之主携帝姬早日归来,已慰吾思念之情。”
仙君携信羽归去。
南山扶光嘴角的笑意被天帝捕捉到,天帝一拳轻轻捶在南山扶光肩膀上,“你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对吧。”
南山扶光调侃道:“缟羽心思缜密,每一步都事出有因,我岂敢笑话。”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趣对方,暮山一瞬间觉得南山扶光有些碍眼,插话道:“洛神珠之间相互吸引,朱雀珠问世,想必不久之后,就可以找到其余三枚珠子,我和缟羽忙于天之涯事务,抽不开身,扶光你在天之涯无要务,寻找洛神珠之事要麻烦你了。”
天帝拍拍南山扶光的肩膀道:“暮山说得对,我们忙于治理政事,无闲暇之时,你整日无所事事,此事就交给你了。”
“我…”不知为何,南山扶光心底生起一丝不想寻回洛神珠的念头。
天帝打断南山扶光的话,“你就不要推脱了,你是天降神君,又无要职,这件事只有你去办我才放心。”
“你呀,就是太闲了,闲得让我和缟羽嫉妒,寻找洛神珠这事,非你不可。”暮山一掌拍在南山扶光肩上,南山扶光感到吃疼,眉头抽了一下。
天帝、暮山两人不停劝解,南山扶光没法拒绝,只得接下这份差事。
虽然已经找到朱雀珠,但另外三枚珠子,南山扶光却不知道从何寻起。当日,目童带他窥来世时,他也只看到其余三枚洛神珠的样貌,却完全看不到洛神珠藏匿之处。
“扶光神君。”夕岚刚从药神殿出来,瞧见南山扶光双眼无神地走在路上,便走上前去打招呼。
南山扶光回过神来,见玉頩手里捧着一匣包好的药材,“夕岚神君这是从药神殿出来?”
夕岚笑若春风,“我就是个药罐子,苏方治畏寒之症的药方都被我吃遍了,可我这身体依旧不见好。把苏方愁得焦头烂额。”
夕岚在万年前的大战里受伤,落下畏寒之症,不论春夏秋冬,日日穿着厚衣。
“我这里有一法子也许可解神君畏寒之症。”朱雀神使修习火术,朱雀珠凝聚朱雀神使神力,想必能驱散寒气。南山扶光拿出朱雀珠,“神君,这是洛神珠之一的朱雀珠,朱雀珠由朱雀神使神力凝聚而成,朱雀属火,想必它能为神君驱寒。”
夕岚眼底飘过一缕憎恨,“我身体孱弱,恐承受不住神使之力,还是算了吧。”
玉頩说:“主君可让扶光神君控制洛神珠,缓慢为主君注入神力,如此既不会伤害主君,也能为主君驱寒。”
南山扶光说:“神君何不一试?”
“拗不过你们二人。”夕岚叹息一声,“姑且一试,请神君为我注入神力。”
南山扶光驱使朱雀珠飞到空中,化开珠子上的寒冰,缓慢驱使朱雀珠,朱雀珠内散发出火红色的神力,输进夕岚体内,夕岚非但没感觉到暖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玉頩紧张大喊:“主君。”
南山扶光赶紧住手,朱雀珠掉在南山扶光手心,灼出一个大大的血泡,南山扶光忍疼快速给朱雀珠裹上寒冰,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忙着关心夕岚,“夕岚神君,你有无大碍?……都怪我自大,让你受伤。”南山扶光眼里带着愧疚。
夕岚抹去嘴角的血,“我没事,这不能怪你,我体弱,受不得这上古神力,你不必感到愧疚。”
刚刚的情景夕岚尽收眼底,夕岚问:“神君,为何要给它裹上一层寒冰?”
南山扶光道:“扶光修为尚浅,不能触碰洛神珠,碰到它便会被它灼伤。”
夕岚从玉頩捧的药匣里取下一瓶烫伤药递给南山扶光,“早间我被烛火烫伤,我问苏方要了药膏,神君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用。”
南山扶光拒绝道:“药神殿就在前面,我等会去拿一瓶,不劳烦神君了。”
夕岚笑笑说:“你瞧瞧我这记性。我们还要回去熬药,就不与你闲聊了。”
“嗯。”
夕岚回头看了一眼南山扶光,嘴角紧抿,“你是谁?”
南山扶光到药神殿取药,顺便打听夕岚的病因。
药神苏方眉头紧锁,“万年前,夕岚神君受伤,神髓不稳,有夺体而出之势,命悬一线,半见仙人找到当时的药神,为夕岚神君求取月魄。月魄是天山万年积雪而成寒冰,遇火不化,刀斩不断。上一任药神将月魄炼成十二枚锁髓钉,打入夕岚神君体内,封住她的神髓。夕岚神君才活了下来,万年过去,月魄不仅锁住了夕岚神君的神髓,也与夕岚神君变成一体,也因为月魄,夕岚身体体质与他人有异。落下这畏寒之症。”
南山扶光这才明白为何夕岚久治不愈,“洛神珠之一的朱雀珠有驱寒之效,我刚刚遇见夕岚神君时,用朱雀珠为他驱寒,非但没有帮到她,反而让她受伤,药神这里可有补药。”
听到洛神珠,苏方微露慌张,别过头去整理桌上的药材掩饰自己的慌张,“朱雀珠凝聚神力,夕岚神君体弱,承受不住朱雀珠的神力,我等会为他配置一些药材,差人为她送过去,神君公务繁忙,来往天之涯与青丘,这点小事药神殿为神君代劳。”
“嗯,多谢。”南山扶光与涂百九约定,两年后他要将朱雀珠还给她,人间两年,只不过是天之涯数日,时间匆忙,他得赶紧找到其余三枚洛神珠的下落。
遥无边际的大海上,飘着两人。一人在海里疾驰,身侧的人一直跟在她的身侧,守护着她。这已经是芰荷第三次出海,第一次出海时,身体未愈,刚出海被太阳灼出盐结晶。等她身体痊愈后,帝释青带着她第二次出海,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芰荷第二次出海不敢游出海水,只能隔着薄薄的一层海水看着天上的太阳。帝释青陪在她的身后,抓着她的手让她尝试出水,手刚出水时,感到微微灼热,帝释青施以灵力保护,灼热感瞬间消失,芰荷才敢探出头,帝释青带着她慢慢适应阳光,缓慢撤去灵力,带着她在海面游泳。距离第二次出海不过两日,芰荷又想出海,帝释青由着她的性子,陪着她出海,她在前面游,他在后面充当护卫。
芰荷游累了,躺在海面上,扭头看向帝释青,“你说哥哥收到信羽了吗?”昨日,帝释青告诉她,她有了他们的孩子,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芰荷离家十二年,又不能出海,十分想念哥哥,帝释青感受到她的思念,差人去天之涯送信。虽然才过一日,但芰荷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哥哥那般高傲的人,怎会让她嫁给海妖,还有了海妖的孩子。
海妖能够自由控制水,帝释青双臂平放在水面上,像放在桌面上一样,温柔的地看着芰荷,抬手掀起海浪,为芰荷挡住头顶的太阳,身体微倾,在芰荷额头上轻轻一吻,“他是你哥哥,看见你的信羽会立马回复你。”
天上降下一人,落于东海,神族不擅水,仙君荻只能站在岸边,等候海妖出海。
芰荷瞧见有人落在东海之滨,以为是天之涯信使,潜入水里游向岸边,帝释青紧随其后。
浪花飞溅,海面上出现两个人的身影,荻知道他们是海妖,海妖擅战,荻止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芰荷、帝释青携浪而来,待两人走进些,荻一眼认出是帝姬芰荷,执手行礼,“殿下。”
芰荷认得荻,他是哥哥身边的小仙君,芰荷知道是哥哥派他送信,激动得跑到荻面前,“是哥哥让你送信给我吗?”
荻变出一枚金丝信羽双手奉给芰荷,“天帝思念殿下,半月之后在天之涯设宴款待海之主和殿下。”
“好,你回去告诉哥哥,我们赴约。”芰荷激动不已,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芰荷现在是半个海妖,是海之角的海后。她说话自然算数,但荻不得不看向芰荷身后的男人,他才是海之角的主人。
帝释青看向芰荷,眼里尽是温柔,点头应允,
荻松了一口气,“殿下,我回去复命,半月后,天之涯恭迎殿下归来。”
芰荷拿着金丝信羽反复观看,回身与帝释青说:“我要好好回去准备一下,我要把海底最好的珍珠带给哥哥,还有海藻酒,哥哥从来没有下过海,我要把装有海底景色的琉璃珠带给他……”
芰荷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帝释青却不觉得厌烦,满眼宠溺,“好。”
天之涯为了半月之后的宴席,日夜忙个不停。芰荷是神族帝姬,又是海之角海后,一切都要按照最高礼制来办,仙子仙君把所有的器皿里里外外擦得发亮,天水碧的柱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去各族收罗了许多奇珍异宝,给芰荷当嫁妆。天之涯的厨子还特地调查了海妖爱吃的食物,为海妖研制了几道新菜式。连天之涯的入口望天门也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遍,就等帝姬归来。
帝姬归来这一天,天之涯众神身着华服,侯在望天门等待帝姬归来。
远处传来一声海妖笛鸣,远远看去,海之主帝释青与帝姬芰荷坐在白色战象上,身后跟着三只灰色战象,虽然只有五人,但在场的人依旧能感受到他们飒气凌人。白色战象是身份的象征,海妖准芰荷骑白色战象,说明他们已经接纳她为他们的海后。
黄河琉璃瀑布直下,溅起的雾气被天帝驱散,为迎接帝姬,天帝派人解开了黄河琉璃的结界,海妖可自由越过黄河琉璃。
芰荷见天帝站在望天门等候,轻拍身下的战象,“斐斐,走快些。”被称为斐斐的战象听懂芰荷的话,迈开步子,大步走向望天门。
斐斐是帝释青送给她的战象,芰荷很喜欢,为它取名斐斐。
斐斐刚走到望天门,芰荷就按耐不住,跳下战象跑向天帝,抱着天帝撒娇,“哥哥,我好想你。”
天帝许久未见芰荷,也很想念,顾不得天帝的身份,抱着芰荷久久不放。
帝释青和其余海妖赶来,荻带着碧落安置战象,挼蓝拿着一个小匣子站在芰荷身侧。
芰荷松开天帝,把挼蓝手里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颗蓝色珍珠,“哥哥,这是避水珠,我挑了半个月,想不出什么最适合你,帝让我送你这枚珠子,你把这枚珠子含在嘴里,你就可以去海之角。你随时可以来看我。”
天帝收下避水珠,抬手在芰荷鼻子上轻轻一刮,“你以为哥哥可以像你一样到处跑啊。”
芰荷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挼蓝拿来海藻酒,海螺贝,“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海藻酒还有海螺贝。海藻酒是新酿的,海螺贝可以产珍珠,里面还有我的声音,哥哥若是想我了,可以在海螺贝里听我的声音。还有,我还给你带了一枚月魄,这个与天山的月魄不一样,是海底冰晶凝结而成,比天山的更加坚硬,我把它打磨成了护心甲,你可以放在盔甲里,还有……”
“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了。”天帝满眼宠溺,“我知道你给我带了很多宝贝,你和你的夫君远道而来,哥哥早已准备好宴席,等到了宴会上,你再慢慢跟我说。”
芰荷点头应道:“好。”
前面的仙君大声说:“摆驾天水碧。”
帝释青双眸微抬,惊讶微露。
天水碧是万年前大战后,为纪念神族与海妖一族的友谊,神族在天之涯修建的一座宫殿,门口立着两根柱子,一根柱子上雕刻着战斗的海妖,一根柱子雕刻着神族,内部建筑囊括两族风格,本来是一件值得颂扬的事,可万年前的天帝失约,畏惧海妖的力量,将海妖引入天水碧,骗海妖饮下限制灵术的酒,将海妖斩杀,那时,他只有六岁,带着逃出来的海妖返回海之角,脱离妖族,设立结界,妖族、神族永不能入海之角。若不是罗刹湖异动,他根本不会上天之涯。
万年前初代天帝也是如此,将海妖引入天水碧,这件事在海妖心底永远不能忘却。除了芰荷,帝释青、挼蓝、青冥、碧落皆心存戒备,随时准备与天之涯开战。
芰荷与帝释青一桌,青冥、挼蓝一桌,碧落一人一桌。
仙子上来菜肴,菜肴是御厨精心准备的,芰荷吃得甚欢,可其余四人不曾动筷,也不饮酒水。四人此番举动,招致众神不满,天之涯为准备此番宴会,准备了足足半个月,可他们连看也不看一眼。众神心中憋着怒气,却不敢发作,胆子大的把筷子种种放在桌上,脾气大的掩饰不住轻哼。
天帝忍住自己的脾气,面带笑容,看向帝释青,“可是天之涯的膳食不合胃口?”
帝释青面若冰霜,“万年前,初代天帝也如今日这般招待过我的父亲,我父亲携将士而来,天之涯还我的却是父亲与将士的骸骨。”
帝释青话一出,众神不安,天帝黑脸。芰荷也停止饮食,看向帝释青碗里的菜,刚刚她夹菜给他,他却不吃,她以为帝释青只是不喜欢吃天之涯的食物,所以才没吃,没想到是因为万年前的事情。芰荷从不关心万年前的事,对万年前的大战知之甚少,更别说神族与海妖之战,芰荷右手放在帝释青手上,“天之涯不是万年前的天之涯,哥哥也不是祖父,更何况我是你的妻子,哥哥不会那样待你们。”
帝释青不作回应,神情冷漠。自从醒来与他相见,帝释青从未像今天一样对她这么冷漠,之前她说的每句话,哪怕是她的自言自语,帝释青也会回应她。
芰荷面露焦急,红了眼眶,看向天帝,“哥哥,你不会像万年前那样做对吗?”
天帝从未想过这样做,“我不是我祖父,也不是我父亲,他们如何,并不代表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我今日在天水碧设宴,只是想到天水碧是神族和海妖一族共同建立的,并无其他意思。”
芰荷看向身边人,面带微笑,“哥哥不会像万年前那样对我们。”
帝释青眉头并未舒展,“芰荷思念家人,我带她来天之涯,亲人已见,无杂事干扰,我们也应回去,告辞。”
帝释青要起身,芰荷拉住他,眼里带着请求,“我们才刚回来。”
芰荷在天之涯时,天帝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可今日她却乞求帝释青,天帝拳头紧握,牙齿紧咬,咽下怒气,挤出笑容,道:“芰荷虽是海后,但她是天之涯的帝姬,海之主若是想回去,回去便是,芰荷回到家里,她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
帝释青目光坚定,“她是我的海后,海王海后永远在一起,我走,她也要走,天帝若是强留,那便只有一战。”帝释青右手召出自己的武器,一柄半身之长,手掌之宽的利剑握在帝释青手里。
挼蓝、青冥、碧落也唤出自己的武器。
守在两侧的天兵见状,执矛指向帝释青等人。
剑拔弩张,恐要开战,南山扶光赶紧劝阻,“海之主,你误会了,天帝从未要强留海后,天帝只是思念妹妹心切,不想她匆匆离去。”
芰荷也不想开战,抓着帝释青的手臂说:“哥哥从未想过要与海之角开战。你就相信哥哥一次好吗?”
海妖能感受到对方的感受,帝释青怎会不知道芰荷心底的感受,她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他也不愿她受委屈,更不愿她祈求自己,可万年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没法忘记。
南山扶光继续说:“天帝不是万年前的天帝,海之主也不是万年前的海之主,海之主今日远道而来,一是为了带帝姬回家探亲,慰籍帝姬思乡之情。再者是,海之主也想看看现在的天帝是否与万年前的天帝一样,是违背诺言之人。天帝为迎接你们,自得到帝姬要回天之涯的消息时,日夜准备,命御厨特意去寻了海之主及其族人爱吃之物。整个天之涯也以最高礼仪迎接海之主,我南山扶光,用这颗洛神珠担保,天之涯绝无挑起战争之心。”
南山扶光拿出朱雀珠,“我南山扶光今日在此立誓,若天之涯有意挑起战争,我便借这颗洛神珠之力替海妖出战,一战天之涯。”
南山扶光的话引起一番议论,天帝抬手示意众神安静,看向帝释青,“我也在此立誓,我在位时,神族若挑起事端,与海之角发生战争,我第三代天帝缟羽便死于非命,永无来世。”
众神一听天帝的誓言,吓得跪在地上,求天帝收回誓言,
天帝看向帝释青,等待帝释青回答。
帝释青收回手中的兵器,重新坐下来,“天之涯不战,海之角便不战。”
挼蓝三人见帝释青坐下来也收回自己的兵器,坐回席位。
一场冲突终于不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