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着朱瞻壑满脸期待的眼神，心中嗤笑一声。
你小子，肯定就是想去交趾是吧？
当然不行，要是你走了，整个京城瞬间就会变得死气沉沉，到时候皇爷爷多没趣啊？
而且你要是真走了，你要如何才能争取皇位，到时候等你皇爷爷我走了，你当真跟你爹一起，学着你皇爷爷的方法靖难，然后把你大伯赶下来？
那没必要，你要皇位，爷爷给你就是，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京城准备继承皇位就是。
“镇守交趾？”
“不必了，瞻壑尚且年幼，很多方面的事情，很难做到位，他去镇守交趾，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纰漏，所以还是不必了。”
朱棣淡淡的将夏原吉的话给挡了回去。
夏原吉无可奈何，这陛下，当真对汉王世子无比偏爱。
而且你即便敷衍我，那也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嘛。
年幼？
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到？做的不到位？
尽管属于敌对，夏原吉也不得不承认，汉王世子多智近妖，做事向来极有章法，否则整个太子一脉，为何会把汉王世子视为大敌？
每次议事，几乎都是围绕着汉王世子进行？
不过他总不至于跟陛下辩解，只能嗫嚅着，暗自的打下门牙和血吞，吃下这个哑巴亏。
“而且……”
朱棣说罢之后，停顿了少许时间，又继续说了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他环视周遭，果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确做梦，梦见父皇拿着大圭告诉朕，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
“但父皇并未告诉朕，这传世之孙，到底是谁。”
朱瞻基脸上的笑容瞬间桎梏住了。
都到这个关头了，皇爷爷你还不想承认？
哦，不对，什么皇爷爷，应该是老匹夫才是！
你这老匹夫，不会是被那该死得我堂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为什么到了这个关节，还要试图挣扎？不觉得丢人吗？
满朝文武，公卿勋贵，哪个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哪个不是潜意识里面，都认为这八个字说的是我朱瞻基？
你强行不认，不丢人吗？
甚至有极为刚烈的大臣，直接出面陈道：“陛下如此失偏颇，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朱棣也不含糊，作为一个掌握绝对权利的马上皇帝，再这样的典礼上，是不容许有人置喙他的。
于是这出声的大臣，被打的半死不活，赶了出去，永世不得录用。
你想求仁得仁，朕就让你求仁得仁！
然而此举，更是惹得群情汹涌，不少人看着上面的这位陛下，都觉得他老糊涂了。
朱棣看向朱瞻壑，心中暗道：“你小子，今日要是拿不出那能造化亿万生民的粮食，你皇爷爷我今日汉子举，就会被人诟病一辈子，积蓄了一辈子的威严，也会在今日一朝散尽。”
“陛下！国本无比稳固，您为何还要再启国本之争？储君不定，大明危矣！”
“陛下，偏信则不明，您如此溺爱汉王世子，如何能看到真相？太孙聪慧，有圣君气象，反观汉王世子，整日只知道勾栏听曲，操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何能够堪当大任？”
“……”
文官向来不怕死，而且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们怕死了。
汉王世子摆明了看不上他们这些士大夫，就是要与他们为难，即便是他们想要投诚，也没机会。
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不得不站出来发生，给予陛下一定的压力。
“胡言乱语，陛下梦见太祖皇帝手持大圭递给他，说传世之孙，那传世之孙就一定是太孙殿下了？”
“陛下也说了，太祖皇帝并没有说到底谁是传世之孙，你们凭什么就认定传世之孙是太孙呐？”
也有汉王世子的拥趸，开始为汉王世子说话，刚刚说话这人，是杨荣的门生故旧，受杨荣的差使，出声帮腔。
只是总体看下来，声音非常微弱，毕竟汉王世子，反压根儿就不善于经营这些关系，而且与文官士大夫割裂，而现场能发声的，大多数都是文官士大夫。
其他大臣谏言，有僭越之嫌。
所以他们的声音，逐渐被淹没了。
群情激奋，朱棣给人廷杖，贬人官职的做法，并没有让这些文官感到畏惧，他们前赴后继的劝谏，让朱棣看到了他们的力量。
小子，要是你真拿不出来，你皇爷爷我今后少不了暴君、独夫的称号。
史书上，怕是也会多有不实之言！
你快拿出来啊，皇爷爷我快要撑不住了！
朱瞻壑看着皇爷爷表面淡定，实际上一脸窘迫的样子，知晓事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于是站出列，朗声说道：“诸位大臣，你们为什么认为这是祥瑞？”
听到汉王世子发声，群臣立即调转马头，开始对着汉王世子发难。
“此物浑然天成，仿佛不似人间之物，不是祥瑞是什么？”
“懂了，汉王世子的角度的确清奇，想要否定祥瑞的存在，说祥瑞是假的，太孙的这传世之孙之名，就成假的了，世子殿下的打算，当真不错。”
“不过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朱瞻壑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本世子从交趾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口大缸，当时说过，那是本世子从交趾带回来的祥瑞。”
群臣顿时嗤笑不已。
现在谁还不明白？那所谓的大缸，还有那大缸上的一株树苗，其实就是汉王世子用来掩人耳目的。
祥瑞？一个破烂大缸，一株平平无奇的草，能是什么祥瑞？
难不成汉王世子你觉得你是赵高？人家指鹿为马，你指小草为仙草？
朱瞻壑依旧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将大缸给抬上来！”
少倾，郑和托着大缸，缓缓走了进来，他神色极为肃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的大缸给吸引。
上面还是那株没人见过的苗子，只是与前几日不一样的是，今天这株草苗……
更委顿了。
下方的叶子已经全部焦黄，上面的绿叶也看着焉哒哒的，就这破烂玩意儿？能叫祥瑞？
“世子殿下，我倒要看看，你这是什么祥瑞！”
“可笑，祥瑞是一株草苗，世子殿下不会告诉我，这草苗是仙草吧？”
全是嘲笑质疑声，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眼前的这株平平无奇的草苗，会是什么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