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眼睛也顿时放光。
是啊，这既然是黎利挖来逃生的洞，那自然是通往黎利的住处，至少，也会离黎利住的地方非常接近。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顺着上去，只是万一黎利挖的隧道，也已经被爆炸影响而崩碎了呢？”郑和表示赞同，同时发出疑问。
朱瞻壑想了想，说道：“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要是暗道坍塌，那咱们就只能顺着爆炸产生的坍塌进入其中了，只是我担心，会不太好找到黎利，而且失去了出其不意，黎利很有可能会自戕。”
郑和点了点头，是啊，面对这样的状况，怕是没有人能够再有勇气进行抗争。
这时候，选择去死，反而是最轻松的。
而且死，至少看起来还慷慨一些。
“现在黎军被破，已经是成为了必然，要是能活捉黎利，那自然是尽善尽美，不过即便没有功成，殿下也无序介怀。”
朱瞻壑心道怎能不介怀，他还要黎利这老小子叫他做爹！
“走吧，先去看看吧，说不定老天保佑，这隧道真的没有坍塌呢？”
说罢，两人顺着隧道，继续向前进发。
而在这隧道的另一头，画面就很有些意思了。
黎利原本正在房中休息，结果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震颤，远处他一直非常喜欢的琉璃水盏，开始剧烈摇晃，然后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响声，像是恶龙的咆哮，又像是金刚怒吼一般。
待在外面房间的断臂黎饿第一时间走了进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黎利，他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黎饿。
随后，两人飞奔似的朝着外面走出。
刚出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冲天的火光，像是一条火龙在空中绽放，绽放成一朵火红的，像是一朵蘑菇。
随后，他们听到了将士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黎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上天降罪了，上天降罪了。”
黎利看着远处的场景，从一开始的惊异，到然后的惶恐，再到此时此刻的痛苦，五味杂陈。
他不算是一个迷信的人，所以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所以他很快就想到，这动静，肯定是那该死的汉王世子朱瞻壑给弄出来的。
可是，即便知道不是鬼神弄出来的，但朱瞻壑的手段，和那鬼神有什么区别。
“别慌，别慌，咱们先去看看！”黎利低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黎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黎饿回过神，面色凄苦，两人带着一众扈从，朝着那刚刚发出火光的地方赶去。
一路上，有不少发疯的黎军士卒，口里说着什么天谴，汉王世子是鬼神，王爷没法跟他斗的话，黎利手持大刀，见一个砍死一个。
而更多的人，则虔诚的匍匐在地，对着刚刚火龙绽放的地方不停叩拜，说着什么上天饶恕他们的罪孽，都是平定王干的事，不关他们的事，要找，就去找平定王的麻烦。
对于这样的人，黎利也无法忍受，所以也是见一个杀一个。
杀了数百人，总算是没人敢在黎利面前摆出这两种姿态，黎利也算是用这种极为残忍的手法，生生的止住了队伍的哗变。
虽然这种止住，只是暂时的。
距离不算很远，黎利很快就走到了爆炸发生的地方，而眼前的场景，即便是他这久经战阵的人，也同样腹中一阵翻腾，随后涌入喉头。
不过好在黎利是个心狠的，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转过头，朝着地上，哇哇哇的，恨不得要把肚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给倒腾干净。
那是怎样的一副场面？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有一些尚且没死的，却只剩下残缺的身体，他们不住的哀嚎，血肉器官四处散落，简直就是一副人间地狱。
有人腰部以下的所有身体，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上半身，却也依旧有双手支撑着往前爬，然后认出了平定王黎利，他便一边爬一边虚弱的说着王爷救我。
然后在地上拉出一道血痕，在残火的照耀下，如同来自地狱的爪牙。
这一幕，让黎利的心神也有些崩溃。
这朱瞻壑，为何能残忍到如此地步？哪有这种残忍的杀人法子？他到底是人，还是真的是从地狱里面出来的恶鬼？
想到那个人的身影，黎利就一阵胆寒。
过了好久，他的心情才平复过来，如今这种情况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
于是他不再看眼前的惨状，而是看这次爆炸，对他这个战争堡垒的破坏。
而这一看，他刚刚调整好的心情，瞬间就又跌入谷底。
这爆炸让他这借助地利而显得固若金汤的阵地，炸出了一个起码十五丈宽的缺口！
在如今这种情况，这缺口，是致命的！
他继续往下看，只见不远处，有着影影绰绰的身影，他们举着火把，朝着此处赶来，不用多说，肯定是汉王的三卫兵马！
如今这种情况，如之奈何？
黎利的心中，升起极为强烈的绝望情绪。
许久之后，黎利十分颓丧的问道：“黎饿，咱们的兵马，还能维持吗？”
黎饿心神也有些崩溃，不过到底算是人雄，也是知晓如今这种情况，只有勉励为之了。
于是他急忙站高处，大喊着准备整军备战，只是到最后，收拢的，也不过是四五千人。
其他人，都似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疯狂的四处冲撞，哪里还聚集的起来？
想想也正常，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的力量，换做是谁，都怕是会心神奔溃。
有更多的人看到爆炸的地方有缺口，也是急急忙忙朝着缺口冲去，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逃离这个让他们无比恐惧的地方。
只是真的有用吗？汉王的三卫兵马已经收缩包围圈，没有一个人可以从这其中穿过去。
所以这些人，很快就成为了的汉王三卫兵马的战功。
黎利看着手里的四五千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想我黎利英雄一世，竟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尾，实在是有些可笑。”
此时此刻，黎利的脑海之中，全都是朱瞻壑的身影。
如果没有这汉王世子，他的人生，又会是怎么样？黎利很想问一问。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有答案，因为在另外一个时空，黎利最终拖垮了在交趾的明军，成功独立，建立了黎朝。
只是这一次，结局显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一人。
黎饿在一旁，低垂着头，看着也极为痛苦。
而那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四五千将士，见到主帅都是这份姿态，心中也极为悲恸，更加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意。
黎利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汉王兵马，苦笑着说道：“时局已经如此，不如一死，以全名节。”
说罢，黎利抽出一旁士卒手中之剑，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