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门,朱瞻基就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
这前面的,他当然认识,穿着藏青色的绣龙袍,精神矍铄,正是皇爷爷。
而看到另外一人,他的脸色就瞬间变得不太好了。
那不是该死的堂弟?主要是他还穿着大婚时候的礼服!这不是专程来气我的吗?!
而且他这个狗贼来做什么?
朱瞻基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朱棣面前,躬身跪下,略显悲伤的说道:“皇爷爷,父亲他……”
朱棣看着眼前跪地不起的太孙,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冷冽。
要不是模拟器的存在,恐怕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太孙,到底是如何弱小。
就像老爹当年没有看出朱允炆是如何弱小一样。
所以他并没有理会眼前的太孙,打算直接从一旁绕过去,进去看看老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刚一踏脚,后面就传出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陛下如此慢待太孙,究竟为何?!”
朱棣心道果然,这才刚来,这些人就已经开始发难了,看来今天,肯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转过头,那人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刘翥。
一个很老的人了,而且这个人并没有任何劣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道德君子,他以严格的道德标准约束自己,从不贪污,甚至都有些不合群。
所以这样的人,哪怕是他朱棣,都不得不敬重。
而且这种人发难,还真并不一定是受到谁的指使,指使他们的,只能是心中的所谓正义和道。
所以更难对付。
“刘翥,朕问你,连自己的父亲都照顾不好,朕为何要给他好脸色看?”
朱棣直接避重就轻,将如此慢待朱瞻基的原因,推给了正在昏迷的太子,不得不说,这一手操作,非常高明。
连朱瞻壑都觉得,皇爷爷的政治水平,可以说是相当高超。
刘翥有点懵,他当然能看出来陛下对太孙的那种慢待,也能够看出来汉王世子朱瞻壑与陛下的关系几乎好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所以他无法接受,而他本身就是属于一根筋的那种人,陛下一刻没有诚恳的做出回应,他就要一刻不停的争辩不休。
廷杖?革职回家?哪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会畏惧这些?
“可是陛下,你看不到太孙脸上的阴郁吗?您看不到他脸上的憔悴吗?太子遭受风寒,谁也想不到,可太孙照顾太子,几乎寸步不离,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陛下满意吗?”刘翥依旧在不罢休,勉力争辩。
朱棣听到这,顿时就笑了。
“可笑可笑,今天是什么日子?需要你们来祭拜太祖高皇帝?朝中那么多事情,做完了吗?”
“来就算了,竟然还裹挟着太子一起来,以至于太子遭受了风寒,朕都还没治你们的罪,你们还搭着杆子往上凑?”
朱棣的确充满了威严,他的这一番话,夹杂这瑟瑟寒风,让在场的士大夫们,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寒意。
陛下说的话,实在是太不客气了。
这说明陛下似乎真的做出决定了,陛下不愿意再和他们这些朝臣虚以委蛇了。
这不是他们能接受的结果,看样子,今天的事情,绝对无法善了了。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在太祖陵前,抛洒自己这一腔热血,为太子他们搏出一个未来吧!
“群臣为何相约来皇陵,难道陛下不清楚吗!”
有人率先发难!既然陛下要将事情摆在明面上,那就将事情摆在明面上!
读书人,从来不会畏惧死亡。
朱棣目光微凝,这些文臣真是一点都没变,他们的发难果然来了,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
“哦?朕倒要听听!你们今天来皇陵,到底所为何事?总不至于是为了让我大明的储君感染风寒吧?”
朱棣继续说道,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君臣和谐。
说实话,君臣之间的关系走到这,也算是非常难堪了。
“因为陛下想要逆天而为!想要违背祖制!放弃贤明的太子一脉,选择那暴虐成性的汉王当大明的继承人!废长立幼,取乱之道,陛下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陛下,现在满朝大臣大多都在此处,您说说看,是不是真是这样?如果是的话,那臣等就可以早做准备,一头撞死在这孝陵外的石柱上!”
说话的是杨士奇。
如今的他,不过四十多岁,声音中气十足。
他作为一个博古守正的君子,最是看不惯陛下做的那些事情!
而这话,已经极为严厉了,如果今天事情真的不成,他杨士奇也没理由继续在朝中为官,只得去职归家了。
朱棣看着眼前的杨士奇,他记得曾经有一次模拟,是老三想要造反当皇帝,直接带兵杀入宫中,最后形成了南北朝廷的局势,而当时宫中的那些大臣,大多数都投降了老三,只有杨士奇选择赴死。
杨士奇是个有理想的人,他是一个真正有气节的文人。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此刻展出来,说这些话。
朱棣敬佩杨士奇的风骨,但鄙视杨士奇的眼界,鄙视眼前所有人的眼界。
他们又哪里知道,他们的陛下能够看到未来的东西,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未来应该如何发展,才能算好。
“诸位,太子当真是感染风寒,昏迷不醒了吗?”朱棣冷笑道。
这杨士奇的攻势实在是太强,强到朱棣都不敢正面应对,只得将话题往太子的身体上引。
众人听到陛下没有正面回应,一颗紧张的心总算是舒缓了不少,甚至连现场的气氛,都变得轻松许多。
如果陛下真的相逼,他们也就真的只有朝着那石柱撞去了,他们虽然是君子,但也同样是人,同样怕死。
不过还好,陛下到底还是让步了。
这说明陛下的心,或许没有那么坚定,他们今天的目标,可能真的能够实现!
“太子此刻正在屋内,陛下去看看吧。”
朱棣点了点头,朝着屋内走去。
朱瞻壑想了想,也跟着进去。
只是刚一踏步,后面就有人喝止了他。
“太子是国本,关系到整个大明,殿下是什么身份,也要进去看?”
“要是有所损伤,殿下承担得起吗!”
朱瞻壑摸了摸鼻头,有意思,这些人竟然想要拿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