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枪响,子弹穿透茶桌,夹带着炽热的气浪,钻进范明远的小腿。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门被人在外面大力踹开。
范明远一手抓住茶桌边缘,用力的把茶桌掀飞,另一手快速抓起佟明生手里的枪。
“砰砰……”
两名大汉手里拿着枪闯进来,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胸口就暴起两朵血花。
随着两名大汉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范明远把枪扔在了一边,抓起床单撕下来一条。
把受伤的小腿紧紧绑住,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好像受伤的腿并不是他的。
处理好伤口之后,范明远下床穿鞋,拿着枪来到院子里,然后蹲在那两只藏獒身边。
藏獒浑身的毛再次竖了起来,低着脑袋,嘶声闷吼着,但就是不敢攻击。
范明远抬手抚摸着藏獒的毛,很明显的这个畜生哆嗦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不管是人还是畜生,敢冲着我呲牙的,都已经死了。”
范明远很轻柔的拍拍藏獒狗头,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温和。
“我知道你心里很怕,但规矩就是规矩,我的对手不能打破,你这个畜生更不能打破。”
“砰!”
范明远拿着枪,顶在藏獒脑袋上扣动了扳机。
藏獒身体只是抽搐了一下,就归于平静。
范明远把枪扔到一边,然后起身回到屋子里,找到一把刀,把藏獒的皮扒了。
接着清洗剁块儿,最后扔进锅里,等狗肉烀熟,天已经黑了。
这个家伙对这里很熟悉,直接来到后面酒库,白酒、红酒、果酒应有尽有。
他拿起一瓶都是英文的红酒,转身回到前面,把摔得有点变形的茶桌搬上床榻。
然后把佟明生尸体扶起来,靠着墙壁坐好。
“明生啊,你闻到炖狗肉的香味没有?”范明远把红酒打开,放到茶桌上:“你那只藏獒,我都就说杀了炖肉,你就是不干。
今天我终于把它杀了,就在锅里炖着呢。就是狗的年龄有些大了,肉不太好炖,都他妈的两个多小时了,肉不太烂呼。”
范明远嘀嘀咕咕的说着,把掉落在床榻上的茶杯捡起来,放到茶桌上倒满酒。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狗肉炖好没有。”
范明远去了厨房,看了看炖的狗肉,捞出一块尝了尝,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找了个小盆儿,盛了满满一小盆儿狗肉,满脸笑容的端着来到前面。
“明生,你家这只狗老是老了点,但炖熟了是真香。”
他把狗肉放在茶桌上,脱了鞋,上了床榻,拿起酒杯。
“来吧,咱俩干一个。”
范明远举着茶杯,眉头挑了挑,看着佟明生的尸体。
“怎么,不给面子,不想喝?”
时间仿佛停止了,范明远脸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
啪的一声,重重把茶杯放下,站起身,弯腰拿起佟明生面前的茶杯。
“明生,真的不给面子,不想喝?”
佟明生脖子上伤口血迹已经凝结,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凸出眼眶,显然是死不瞑目。
“怎么着,不想喝酒,还跟我瞪眼睛,看来你很不服气啊。”
范明远眼里充满了戾气,探手掐住佟明生的嘴,就把茶杯里的酒,往佟明生嘴里灌。
“呵呵呵……”
看着红酒在佟明生嘴角往下流,就跟血一样,范明远兴奋的脸色通红。
“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让我灌你。”
说着,他把茶杯放下,缓缓坐了下来,拿起酒瓶倒酒。
“这次,你要老老实实的喝,别让我生气,影响咱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个家伙嘀嘀咕咕的说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想起来了就很生气的往佟明生嘴里灌。
一瓶红酒喝没了,就去酒库拿果酒,果酒喝光了,就去拿白酒。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范明远扑通一声躺了下去,呼呼大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刚蒙蒙亮,歪头看了一眼,靠墙坐着,一直瞪着眼睛看他的佟明生。
“明生,一晚上都没睡啊,你不困吗?”
范明远翻身坐了起来,到厨房把狗肉热了热,然后拿到前面来,放到茶桌上。
“昨晚喝的有点多,今天早上就不喝了,吃点狗肉吧。”
这个家伙低着头,不知道烫似的,抓起骨头就啃。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想起佟明生来。
“明生,你怎么不知道啊?”
他拿起一块骨头,塞进佟明生嘴里。
“你自己吃吧,我得走了,咱俩在黄泉路上再碰面吧。”
范明远下了地,穿上鞋,拿起棉大衣穿上,戴上帽子,围上围脖,走出了门。
又下雪了,而且下得还很大。
范明远抬头看着乌蒙蒙的天空,还有大朵飘落的雪花。
“今年北方的雪,还下起来没完了。”
他站在那发了会呆,然后才迈步离开。
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公交站点。
又等了半个来小时,第一班公交车终于来了。
范明远上了车,除了司机和售票员,车上一个乘客都没有。
他棉大衣兜里,掏出一张一块的纸币。
“不用找了。”
售票员翻了个白眼,在钱兜子里找到零钱递给范明远。
“这里不收小费,钱你还是拿着吧。”
范明远笑了笑,把钱接了过来,放进衣兜。
因为外面下着雪,路面比较滑,公交车开得很慢。
二十多分钟后,范明远下了车,然后上了另外一辆公交。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色,双眼有着不舍的贪恋。
“市公安局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下一站是……”
范明远回过神来,起身在后门下了车,然后就站在那看着不远处,那座庄严的大门。
如果有的选择,他肯定会跟着佟明生一起上路。
可老人家说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案子,必须要有个交代。
所以他连选择自己怎么死亡的权力都没有,必须要接受法律的审判,死在刑场上。
如果他不接受,当年那个案子肯定会继续深挖,范家会有很多人因他而死。
就连他大哥范明庆,都可能难逃一死。
范明远摘下围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因为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好一会,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脸带笑意的走向市公安局大门。
腿上的伤口崩开,血滴滴答答的顺着裤腿往下滴落。
但他脸上笑容依旧,迈出去的步伐依然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