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节 两宫皇贵妃
老皇帝看看面有喜色的马云,也知道自己精心饲养的这只鹰犬是越来越好用了,不由得也在心中颇为得意。这也是人之本性,不管是多高高在上的人,也总都会为自己一手搞出的人和事与众不同有所成就而得意,更何况现在的马云和厂卫们,离老皇帝心中的构想已经越来越近了。
可眼下还不到时候啊,老皇帝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一声,在成功迁都之前,还不能让厂卫的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厂卫们依然只能蛰伏在坤宁宫,依然只能做一些“小事”,可某些“小事”,有时候也是会演变成关乎国运的大事,就比如眼下的这件“小事”。
老皇帝终于发话道:“马总管起来回话吧,朕还有事要问你。”马云恭敬的叩头谢恩后才起身低头垂手侍立一旁,一副恭顺谨慎的样子,这让老皇帝很是满意,所以也问了个原本不该问出的问题:“那马总管说说看,此事接下来朕该如何区处啊?”
马云闻言一怔,作为皇帝陛下的近臣,老皇帝的秉性脾气他自然是非常清楚的,老皇帝虽然偶尔也会征询内阁大臣或者尚书们的意思,可哪一次不都是心中已有决断的,问话不过是从旁印证大臣们是否和自己所想一致罢了,当然,对于朝政,大臣们所说如若不一致,老皇帝也不会太在意,甚至有时候还会改变立场按大臣们的意思去办。
可对于后宫之事,皇帝陛下自登基那日起就绝少问过旁人的意思,除了立太子一事,后宫之事几乎都成大臣们的禁区了,只有在追赠徐皇后的时候大臣们才有过进言,其他时候可没有人提及过,而老皇帝更不可能问及大臣们如何处置后宫之事。
马云一时有些犹疑,就刚才老皇帝的反应来看,他身为内侍监控后宫之事倒是似乎做的没有错,可如今老皇帝要问他的意见是什么意思呢?是要看看他马云会不会处理这些事?还是要看看他马云有没有适可而止的分寸,甚至就是就等着他马云说错才好出言呵斥责罚?
马云一时心念急转,这三种可能性需要三种完全不一样的回答,可一旦他选错了,就很有可能让老皇帝对他失望,让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根基为之动摇,马云一时有些慌了,因为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老皇帝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因为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马云的心思,冷冷说道:“马总管这是怎么了?朕的问题很难回答么?还是马总管的心已经乱了?”马云闻言立刻吓得再度拜伏于地惶恐的说道:“陛下恕罪,奴婢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马总管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想的太多了!你有野心,朕知道,你想要和你族兄郑和一样建功立业受人敬仰朕也知道,朕也自会给你机会去实现,可你若是现在就心乱了,那朕可就不敢把大事交给你了。”
马云此时已经是吓的冷汗直流,他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片刻的犹疑就让老皇帝看穿了他的心思,马云当然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比他更能干的刘怀礼在等着呢,若不是因为有刘秉的缘故,自己的这个位置搞不好早就是刘怀礼的了,自己怎么能糊涂至此啊?
想到这里,马云也豁出去了,再度叩头道:“陛下恕罪,臣知错了,臣斗胆建言,此事就任由两宫的贵妃娘娘自己去解决就好,陛下只管放心的北上便是,这里自有奴婢们看着,保证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老皇帝这才嘿嘿一笑道:“马总管明白就好,你是朕着力培养的内宦,朕可不需要你再和朝堂上的那些人一样!”
马云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沉声回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也绝不会和他们一样,更是绝不会与他们有任何私交,包括太子殿下和其他亲王,还请陛下放心。”老皇帝点点头道:“嗯,不过说到太子,朕很是好奇,姚少师可是他父子两人的老师,姚少师病重期间,他这监国太子到底去看望过几次?”
马云略想了想回到:“自去年除夕前姚少师病倒一直到姚少师发丧之日,太子殿下一共只去过三次,太子妃和皇太孙倒是各自去过五六次。”老皇帝嘿嘿冷笑道:“三次?太子倒真是恪守本分啊,绝不逾越半分,若是高煦怕是才不会管这些,顾忌三天两头都会去看看吧?”
马云这回再不敢犹豫,直接回道:“这个属下确实不知,只知道汉王殿下从边境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封地乐安,并没有进南京城,也没有与任何朝臣、王公们接触,只是以游历为名在边境上多迁延了几日,似乎是等着派出的信使从居延海回来。”
老皇帝点点头道:“嗯,这倒和内卫送上的消息一致,也不知道居延海那个小家伙这回又会怎么回复我儿高煦,他给阿岱送去的信函可是毁了我儿高煦成为史书上传奇的机会,若是没有个过得过去的说辞,以我儿高煦那脾气怕是不会饶了他,马总管可知那回信里写了什么?!”
马云闻言又是心内狂跳,可这回却立刻就答道:“陛下恕奴婢无能,奴婢并不知道回信里的内容,只知道汉王殿下看完之后就将书信烧毁了,然后便一路直接回了乐安封地。”老皇帝点点头,心里也明白了马云是真不知道,蒙禹的确是足够谨慎,看来信里的内容也就真的只有汉王和蒙禹两人知道了。
第二天,老皇帝并没有因为马云汇报的事情多加停留,在给马云留下了一句“便宜行事”后便起驾去了北平,依然是留下太子监国理政,除了留下东宫属臣吏部尚书蹇义和内阁大臣杨士奇等人辅佐太子外,这一次还特意让京师大营的大都督柳升负责京畿护卫和皇宫安危,这等于是变相了压制了太子妃的父亲张麟老侯爷的职权,这一举措自是让柳升开心不已,却也让朝臣们颇为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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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老皇帝走后的第三天,张贵妃约了关系交好的丽妃韩氏来宫中品茗叙谈,这韩丽妃乃是朝鲜国王敬献给皇帝陛下和亲的第二批妃子,只因前一批敬献的贤妃权氏在永乐八年就因病去世了,朝鲜国王这才又敬献了韩丽妃等官宦人家的女子到南京来和亲表示恭顺。
这韩丽妃只来了南京四年的时间,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可生的容颜俊俏秀丽不说,最难得的是歌舞琴艺三绝,偏偏还颇能讨人喜欢,所以这一生尚武的张贵妃很是喜欢她,而同样以歌舞琴艺著称的王贵妃可就不太待见她了,所以韩丽妃就自然和张贵妃亲近些了。
就在韩丽妃正在给张贵妃抚琴之时,太子妃张茵便又带着礼物来到了张贵妃宫中,一见张贵妃,太子妃就上前下拜道:“儿臣拜见贵妃娘娘,见过韩丽妃。听说贵妃娘娘喜爱姚少师义子姚师弟手抄的小楷经文,儿臣特向姚师弟求得了两幅,儿臣原本是想留下一副的,可太子殿下听说是贵妃娘娘喜欢,便让儿臣将两幅都带来了。”
张贵妃开心的笑笑道:“哦,那可真是多谢太子妃了,只是太子妃有所不知,那长安宫里的王贵妃已经挂起了两幅姚公子的手抄经文,我这里若是也挂起两幅来,岂不是成了步人后尘拾人牙慧,徒遭后宫里嫔妃们的耻笑啊!所以只能是多谢你的好意了。”
太子妃立刻故作非常惊讶的说道:“哎呀,这怎么可能,姚师弟自从姚少师病倒后,所抄经文完稿后都会焚化为姚少师祈福增寿,儿臣的这两幅也是求了姚师弟许久才得他许可留下的,还都是待姚少师归天之后才得以相赠到手的,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手抄经文提前流出?”
此时的韩丽妃已经停止了抚琴,听完太子妃的话,韩丽妃小眼珠一转,已经明白自己今天绝非是偶然受邀在此的,因为王贵妃得到经文后邀请后宫嫔妃前去瞻仰求福这事太子妃不可能半点都不知道,所以她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装出来的。
韩丽妃自然明白张贵妃她们对付王贵妃对她只有好处,否则她这抢了王贵妃风头又是从朝鲜远来没有根基的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王贵妃给害了。既然张贵妃有意让她在场,那她只是呆呆的做个见证就太蠢了,不如主动些配合演这出戏好了。
于是韩丽妃连忙起身道:“哎呀,听太子妃的意思,王贵妃是被人给骗了啊,那快让我瞧瞧太子妃亲自从姚公子手里求来的手抄经文是什么样子的。”张贵妃闻言满意的笑笑,看来这韩丽妃的确是够聪明够机灵,便也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韩丽妃要看,那太子妃就打开给她瞧瞧吧。”
待得四个宫女将两幅小楷经文展开,韩丽妃上前上下左右的看了半晌之后才惊讶的称奇道:“哎呀,怎么会这么奇怪,这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啊,连书写的日期落款都只差了几日,莫非是姚公子没有对太子妃说实话,其实他先前就出手过两幅?”
太子妃连忙解释道:“这断然是不会的,丽妃娘娘或许不认识姚师弟,他可是尽得姚少师的真传,一身的傲气和傲骨,而且习惯了清修的生活,在为姚少师祈福期间,就连太子殿下去求字都不一定会马上给,如何会出手卖钱的?这期间肯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韩丽妃眼珠一转,大叫一声道:“哎呀,莫非是有人趁姚公子不备的时候偷出来的?而姚公子在焚化的时候也没在意?”张贵妃立刻作势道:“休得胡说,王贵妃如何会收买贼赃?”韩丽妃故作委屈的说道:“王贵妃是不会,可谁知道他的娘家人会不会?”
张贵妃正要呵斥,太子妃也劝诫道:“丽妃娘娘说得也有理,不如我们还是将此事先告知王贵妃,或许王贵妃是用什么旁的方法得到的我们不知道也未可知,毕竟我这姚师弟也是随性惯了的,或许给过哪个前来祈福的香客也说不定。”
张贵妃笑笑道:“好,既如此,那咱们就去长安宫走上一遭吧。”张贵妃说罢,便吩咐宫女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太子妃和韩丽妃就去往对门的近邻长安宫。听说张贵妃带着韩丽妃、太子妃来了,正在宫中和吴惠妃、郭顺妃研究新曲子的王贵妃也是大为惊愕,不明白张贵妃忽然造访意欲何为。
王贵妃连忙带着两人起身迎接,一见张贵妃就笑着上前招呼道:“姐姐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串门走动了?”张贵妃却只是笑而不语,同来的太子妃、韩丽妃和这边的吴惠妃、郭顺妃也都各自施礼相见。待得各自见礼完毕,张贵妃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吩咐道:“太子妃还是将刚才的话再说给王贵妃听听吧。”
太子妃欠身领命,然后将刚才的话又当众复述了一遍,待得听完之后,王贵妃已经是脸色铁青,也明白了张贵妃这哪里是来串门的,分明就是来给她难堪甚至是来找她的麻烦的。可说这话的毕竟是太子妃,她还不敢过于得罪,只能强忍着怒火问道:“太子妃来我这里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微微一笑道:“王贵妃莫要动气,我们只是觉得既然有这样的内情就不能不前来告知一下,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贵妃被人欺骗,更何况这两幅经文若真是贼赃,那挂在这长安宫的佛堂里,也是对佛祖的不敬,对贵妃娘娘更是不好!我们可真的是一片好心啊!”
张贵妃也立刻接口道:“是啊,太子妃说的是,妹妹若是不知内情被人蒙蔽了,那可就是白白代人受过,佛祖怪罪的可是你啊!”王贵妃已经气得咬牙切齿,可太子妃说的也是言之凿凿让她无可辩驳,她只能咬着牙说道:“这是从王家拿来的,我自会着人去问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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