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节 首次任务
那监理太监刚刚从苏州回到宫中,正在得意的清点着走了这趟美差所得的丰厚收获时,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再度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之地已经换了地方,他惊恐的看了看四周,却看到几个黑衣蒙面人,于是更加惶恐的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在皇城里抓内官监的人?”
此时已经换上了特制黑衣,脸上也用黑纱蒙了面的刘怀礼正带着几个厂卫端坐在这名监理宦官的面前,也不说话,任由这内宦怎么喊,刘怀礼始终都是用鹰隼一样的略带阴骘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把这内宦看得心里都发毛了,才闭了嘴开始胆怯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内卫的兄弟?”
刘怀礼并不急着回答这人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堆在面前的金银珠宝说道:“李公公这趟走的可是肥差啊,怎么的也有千两之数了,咱家先前在这宫里呆了三十年可都还没攒下十两银子,这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怪不得都说做监理宦官一年就能在南京城里置办一所大宅院,看来这话可不尽然啊,李公公这才去了一个月可就能在南京城置办一所豪宅了!”
这李公公一听刘怀礼的话立刻就大呼道:“原来你也是内侍?那你有什么资格抓咱家?咱家可是内官监的监理大太监,你敢私自抓咱家,小心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李公公就不要虚张声势了,你应该明白,咱家既然敢抓你,自然是不惧任何后果的!”
李公公闻言一凛,仔细想了想近来听到的传言,不由得惊叫道:“难道你们是陛下养在坤宁宫里的人?”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李公公不用管我们是哪里的人,你只需要知道,既然敢在这皇城里抓人,就不怕你有多硬的靠山,你须得记住,这皇城里最大的靠山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陛下!”
李公公这时候是真的有点慌了,因为他也是这皇城里的老人了,他自然明白被内卫讯问顶多就是问清楚此行的过程就放了,可被这传说中神秘无比的坤宁宫之人抓了来,那就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毕竟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先例啊!
人最大的恐惧便是来源于未知,也正是出于对未知下场的恐惧,李公公瞬间就吓坏了,声音开始颤抖的回道:“这个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奴婢也没想瞒着陛下,可奴婢只是个监理太监,又做不得纪大人的主,他要做什么奴婢也管不了啊。”
刘怀礼一见对方开始认怂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笑道:“嗯,这就对了嘛,咱家就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你做不做得了主,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自然会有别人去操心的。”李公公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好,只要能放了奴婢,公公问什么奴婢都一定照实回答。”
刘怀礼这才点点头,旁边自有人拿起笔准备开始记录,于是刘怀礼问了第一个问题:“好,那李公公先说说看,纪大人这次去苏州一共收了多少礼啊?李公公应该知道咱家问的是什么意思,那些虚的谎的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咱家可不想听废话!”
李公公闻言之后也没有急着回答,想了半晌才说道:“这位公公容禀,真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只是有些时候是纪大人自己去赴的约,回来的时候带了什么,咱家也不好问啊,当然,也是怪奴婢鬼迷了心窍收了好处,可眼下这些暗下的进项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啊。”
刘怀礼又是阴阴一笑道:“咱家明白,这些进项咱家自会再找别人去问,你就说说你知道的。”李公公这才开始盘算:“哦,奴婢所知道的么,一进苏州沈文度就送了五大箱的东西,全是奇珍异宝,按纪大人赏赐奴婢的东西来看,怎么的估摸着也有个三千两之数。”
见记录之人刷刷写着,李公公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在漕帮苏州分舵约见各方,王家老爷子又给了一千两黄金的见面礼,而沈文度也陪赠了一千两黄金。再后来,盐商们又前前后后送了好些个金银珠宝,怎么着也有个万两之数,至于苏州各级官员送的么就不值一提了,拢共也就值个千两之数。”
刘怀礼闻言嘿嘿一笑,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单李公公所说的这些就已经合着约莫四万两了,可纪刚上交陛下内库的只有两万两,还不算这监理宦官李公公不知道的,看来纪刚这家伙还真的贪得无厌啊,这么合算下来拿岂不是他纪刚拿的比陛下还要多了?
至于多了多少,看来还得再找别的途径去探知,刘怀礼也知道这李公公应该是不敢再有欺瞒的了,反正现在财和命两样都在刘怀礼手上,他就算想舍弃一样保其中另一样都不可能,不过既然抓来了,也不能就只问点这个,那就再问点别的吧,兴许还有意外的收获。
想到这里,刘怀礼点点头道:“好,咱家相信李公公说的是实话,那些你不知道的礼金,咱家自会找其他人去问清楚,那你就再说说看,纪大人这一趟下去,可曾有什么逾矩之事?你可想清楚了,咱家要问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李公公吓的吞了一口口水,一时也有些愣怔,他这样不谙朝局政治的人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变化,他一直还觉得纪刚权势滔天,陛下也是一味的宽宥甚至纵容,更何况纪刚这次去还是替陛下的内库捞钱的,怎么会有人来查纪刚的底?
可如今事实就在面前,这传说中神秘无比的坤宁宫之人已经把自己绑来了,如果没有陛下的授意首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皇城里私自抓捕内官监的监理宦官啊,李公公毕竟也不是傻子,略略一想就知道大概是这次纪刚拿的太多,陛下不高兴了。
有了这样的觉悟之后,李公公自然痛快的喊道:“有有有,其实纪大人做的许多事奴婢原先也不明白,以为是另有深意,可奴婢毕竟只有监理之权,也不敢过多过问,如今细细一想才知道其实都是因为他的私欲所致啊。”
刘怀礼冷冷说道:“很好,那就都说出来吧。”李公公斟酌着说道:“从进苏州开始,纪大人收了沈文度的礼却不收焱教的礼,奴婢就觉得奇怪,后来在漕帮苏州分舵约见各方,也没有请焱教的人来,再后来再苏州府衙约见焱教左使贺鹏,更是当场将其拿下,隔日里贺鹏就死在了狱中,再后来,纪大人便扶持一个叫林皓的做了焱教掌教,而且也收了他送来的大礼。”
刘怀礼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纪大人如此针对焱教干嘛?”李公公解释道:“奴婢也是后来才明白,是王家和沈家不满焱教独占绢布丝绸和蚕桑的生意,这才以抗税将事情搞大,又以重利诱使纪大人瓜分出一半焱教掌控的生意给他们。”
刘怀礼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李公公回道:“只可惜,纪大人扶持起来的林家父子被一个叫刑名的堂主雇佣一个叫黑煞的顶尖杀手干掉了,可这并不影响纪大人原先的瓜分计划,只是焱教剩余的四个堂主对纪大人的拉拢和指示一直装聋作哑,焱教也就不再受纪大人控制了。”
刘怀礼点点头道:“焱教可是我大明朝的国教化身而成,纪大人居然还动起了控制国教的念头,很好,还有什么,李公公只管继续说。”李公公想想回道:“其他的无非也就是巧取豪夺了,只是还有一件事颇为可疑,就是临走前,纪大人让沈文度替陛下搜罗一百名吴中的绝色美女入宫,沈文度也答应了找好后于冬月前会亲自送到南京来。”
刘怀礼一听,嘿嘿一笑道:“这纪大人管的还真是宽啊,居然都替陛下的后宫选起秀女来了,李公公这监理宦官做的也真是好啊,如此大事居然都敢不上报的!”李公公一看对方又翻脸了,立时吓的喊冤道:“这位公公实在是冤死奴婢了,这些事奴婢哪里敢隐瞒的,原想着是先休息一晚再上报的,可谁知道还没睡下就被公公给请到这里来了。”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李公公真是好一张巧口啊,不过倒也算说得过去,既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只是你也一定要记住,今晚你就只是一直在自己屋里,哪里都没有去过,也谁都没有见过,更没有对谁说起过什么,明白了?”李公公一看自己没事了自是欣喜不已,忙不迭的应和道:“奴婢明白,这些奴婢都是省得的,绝不会透出半个字去。”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嗯,只是你这人倒是容易送回去,可这么些金银珠宝再要送回去就有些碍难了。”李公公现在只求保命,哪里还要什么钱财?连忙说道:“这些本就不是奴婢该得的,奴婢情愿都不要了,就留在这里随公公的意处置便是。”
刘怀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李公公有心了,那就多谢李公公的好意,不过咱家也绝对是不会染指半分的,这些都会送进陛下的内库,当然,也不能让李公公白辛苦一场,咱家自会让他们将其中三成一并送回的,李公公就安心睡一觉吧。”
刘怀礼话音刚落,李公公只觉得眼前再度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而且他收受的财物确实有三成放在桌上,李公公这才惊魂稍定,对于这样随时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威胁,他自是半个字也不敢对外说的。
送走了李公公,刘怀礼便去向马云汇报情况,马云边看讯问记录边听刘怀礼的汇报,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那刘公公怎么看?”刘怀礼阴阴一笑道:“要想知道纪大人到底拿了多少,只有抓来他身边的亲信问了,这么多东西,纪大人不可能都是自己打理的。”
马云闻言微微皱起了眉道:“抓监理宦官还好说,可要抓锦衣卫的人,可就已经出了皇城范围了,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逾矩了?”刘怀礼也故作沉吟的说道:“马总管思虑的是,可这毕竟是陛下交办的差事,我们厂卫只能尽力做好。况且,马总管难道觉得陛下养着我们厂卫就只是管管皇城内的事么?”
马云闻言一凛,直盯着刘怀礼看了半晌,马云忽然发现,他以前虽然也知道刘怀礼厉害,可只是局限于对他能力的认知,可如今却越来越发现,这刘怀礼的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而且想事情也总是比他更透彻,还好陛下因为他师父刘秉曾经抗旨的事有些刻意疏离,不然自己这位子迟早是刘怀礼的啊!
刘怀礼似乎也是明白了马云的担心,连忙再次说道:“马总管放心,这些事自然都是由属下去做,而上报陛下自然是马总管去,这样的话,有过属下来担,有功就都是马总管的,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马云摆摆手道:“哎,刘公公说的哪里话,咱家才是这坤宁宫的总管,你替坤宁宫做事哪里还能让你去担责,刘公公既然想好了就只管放手去做吧,有什么后果咱家自会担着,陛下若是怪罪下来,咱家也甘愿领受责罚便是。”
刘怀礼躬身施礼道:“马总管待属下如兄弟手足,属下心中感激不尽,可这坤宁宫还需要马总管主持大局,所以马总管不能错,要错也只能是属下的错,这绝不是属下刻意奉承的违心之言,而是属下的肺腑之言啊!”
马云这才觉得刘怀礼虽然心机深沉,可的确也是一心为了他们共同的将来在考虑了,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戒惧,但也不会再把刘怀礼视作隐忧内患,反而觉得有这样一个人也挺好,起码可以弥补他现在的很多不足之处。
而刘怀礼自然也明白他露出的锋芒让马云害怕了,也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收敛一些。而离开马云之后,刘怀礼也并没有急着去执行任务,而是施展他的龟息功隐藏身形后又一路避开所有眼线耳目悄悄的去了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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