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节 无奈的真相
就在汉王不管不顾的想冲入皇宫去一探究竟之时,一个人却急匆匆策马赶来,在皇宫门口叫住了他:“汉王殿下,请等一等。”汉王勒马回头一看,眼中便有了寒芒,声音也异常冰冷:“姚先生?!找本王有何事?”姚继在马上欠身施礼道:“义父传话,请汉王殿下立刻到寿庆寺中一叙。”
汉王眉头一皱:“姚少师要见我?可知何事?”姚继欠身道:“汉王殿下去了就知道了。”汉王看了看皇宫的大门,又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姚继,心中转了数个念头之后,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姚先生心中可还有仇恨么?”
姚继闻言一怔,继而微微摇头道:“姚继心中只有义父收留教诲之恩,陛下赐名厚赏之恩,何来的仇?又哪里来的恨?”汉王眼睛直盯着姚继冷冷说道:“本王也是在去齐王府的路上和那个小沙弥聊了几句才知道,重修卧佛殿这样的事弘福寺是必须要向僧录司上报的,姚先生为何却不一开始就告诉本王?”
姚继微微一愣,继而却坦然的说道:“汉王殿下的疑惑,或许义父都能解答,殿下还是先去见见义父吧。”汉王眉头再次拧紧了:“本王的一切行动都是姚少师指引的,现在看来,本王还真是傻的可以啊,倒也的确是该去问问姚少师,他老人家究竟还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汉王说罢,也不再理会姚继,拨转马头就往寿庆寺疾驰而去,两名贴身亲卫自然是紧随其后。到了寿庆寺大门口,汉王甩鞍下马,将马缰绳往亲卫手里一交,说了声:“你们就在此等我吧,不用进去了,这寿庆寺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汉王说完,却又自己苦笑摇头。沙弥早已经在寺门口等着他,引着他直接就去往姚广孝的禅房。之前几次来的时候都是心事重重,也没仔细看看这寿庆寺中的风景,这次汉王虽然也有心事,却不再去想了,一路上看着寿庆寺中简朴素净的环境陈设,心中倒也忽然宁静了许多。
到了姚广孝的禅房门口,汉王却再次愣怔了,因为自己的太子大哥已经在禅房里安坐品茶了。姚广孝亲切的伸手招呼道:“汉王殿下到了啊,快快进来。”汉王先调整了一下心绪,这才进门施礼道:“见过姚少师,见过太子殿下。”
姚广孝伸手示意道:“汉王殿下请落座吧,今日之事,老僧都知道了,这才把太子也一起请来。有些话,老僧也该对你们说一说了。”汉王看向胖太子,却见他一脸疑惑的冲自己点点头,看来太子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姚广孝要说什么啊。
汉王这才略微放心的点点头落座,静静的等待着姚广孝的讲述,他有预感,姚广孝要讲述的,应该是一个会令他们两人颇为震惊的故事,所以汉王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惊人真相的准备,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姚广孝能说的直接些,不要再让他再伤脑筋去猜了。
姚广孝先给汉王倒上了茶,才悠悠问道:“老僧听说,你们兄弟两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品茶叙谈了是吧?”太子无奈的笑笑欠身回道:“师父说的是,二弟很少去我那里,就算偶尔去了也是形色匆匆,哪里会有空与弟子坐下饮茶谈天。”
姚广孝微微点头道:“嗯,忙于政务是好的,可兄弟间的亲情也莫要淡了,你们可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啊!”两人都不太明白姚广孝这样的开场白是所指为何,只能一起欠身示意,姚广孝慈爱的看看两人道:“徐皇后生前,曾嘱托过老僧,一定不能让你们兄弟两反目成仇,现在看来,徐皇后应该是无需担心才是。”
听到提起母亲,兄弟两人都很是感慨,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姚广孝当年只身前往燕王府的时候,谁都不待见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和尚,连父亲都觉得姚广孝要么是个疯和尚要么是建文帝派去试探他的,只有母亲对姚广孝很是敬重,与之深谈之后才又极力向父亲推荐。
而且,对于姚广孝这位长辈,母亲就算做了皇后也还是一直执晚辈礼,而姚广孝肯定也对徐皇后有着一份特殊的感念之情,也正是这份难得的情义,才让父皇与姚广孝之间有着特殊的信任,既然姚广孝此时主动提及了母亲,那就说明接下来要说的事绝对小不了!
果然,提起徐皇后,姚广孝的眼神就变得慈爱悠远起来,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家,似乎已经淡漠了一切,可是却不曾淡忘曾经的恩义。姚广孝轻叹一声说道:“徐皇后薨逝前,曾向老僧说过,那件事若是瞒不住了,就告诉陛下吧,老僧昨夜想了许久,当此大难之前,陛下又不在南京,那便说与你们兄弟俩知道好了。”
一听说是关于母后的秘密,兄弟俩惊愕的互相看了一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母后和父皇感情这么好,结果却有姚广孝知道而父皇却不知道的事?这怎么可能?那又是什么事逼得姚广孝现在就要告诉他们呢?
还好,姚广孝马上就给他们答案了:“现而今你们面临之事,老僧算是看明白了,一边是贼人内外勾结,意图不轨,一边是陛下隐忍不发,意欲借机一箭三雕。现在你们既已找到炸药,那接下来贼人很可能就要狗急跳墙乱咬一通,有些事你们若是还不明就里,很可能就会陷入被动,甚至被贼人反击得手。”
兄弟两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漏听了什么,就听得姚广孝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老僧还在北平之时就已经劝过陛下,入南京后切莫大肆杀戮,就算要杀人立威,可有几个人是杀不得的,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其他人都留不得,可方孝孺作为读书人的种子,无论无何一定要让他活着!”
兄弟两人点了点头,这事他们自是知道的,只是最后事与愿违,方孝孺骂的太狠做的太绝,一心求死。姚广孝苦笑摇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其实老僧对陛下说这些话,也是有私心的,因为当年老僧落魄挨饿之时,曾受过方孝孺父亲的接济事欠着方家恩情的。老僧眼见得救不了方孝孺,自觉心中有愧,便想救下方家的孩子。”
姚广孝再次轻叹一声:“唉,可陛下已经下旨任何人不得再求情,就连太子殿下受了老僧的影响去求陛下开恩都被陛下呵斥禁足了,老僧只能再想其他办法。幸而,方家的亲属曾被押往内官监看守,老僧便去求了徐皇后,对他说了实情并请她设法与老僧一起救出方家的孩子。天幸徐皇后宅心仁厚,答应了老僧。”
“可惜,我们还未及施救,方家男丁就被移送大理寺,老僧又找到了大理寺左丞王高,右丞刘端以,说服了他们做内应,帮忙将人迷晕后换出来,而在外接应的,则是方孝孺的至交好友,蜀王朱椿,他也是最先与老僧达成营救同盟的人,而在此过程中,徐皇后一直都在帮我们做掩护。”
姚广孝似乎又想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要瞒过纪刚的眼睛可着实不容易啊,所以直到行刑前,在纪刚亲自点卯之后,王高和刘端以两位大人才在给方中宪和方中愈的饮水中下了迷药,待其昏迷后又一人一个将人藏起来之后再设法带出大理寺。后来,王大人将方中宪顺利的交给了蜀王带入府中隐藏,可方中愈却在出即将大理寺上遇到了纪刚的巡查,刘大人无奈只得将其藏入一辆运尸车中。”
姚广孝说着微微闭上了眼:“可待刘大人再回去寻人的时候,那辆车已经被运出城外了,刘大人一时懊悔不跌,可城门已经戒严,他也无能为力,我们也一直以为方中愈被当成尸体活埋了。当然,老僧也是近来才知道,方中愈没有被活埋,而是在出城后就醒了,恰巧运送的民夫中正好有白莲教的信徒,在得知其身份后便将其藏了起来。”
姚广孝轻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再后来,蜀王要去成都就藩,就将方中宪藏在马车暗格中带出了城,本来是想让方中宪去找逃亡四川的叶希贤暂避,可谁知,已经得到方中愈的白莲教首领却一直暗中尾随,待蜀王的人离开后便将方中宪也带回了白莲教中。这个也是数年之后打入白莲教中的内卫传来的绝密消息,老僧才知道了这一切。”
一直静静的听了许久,汉王终于也还是忍不住了,忽然厉声质问道:“姚少师是说白莲教上层有内卫的卧底一直在传回消息?这么说白莲教屠戮南京的计划你们早就知道?若不是我在城外意外的抓到方中宪,这个事情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太子一见汉王发火,连忙劝道:“二弟稍安勿躁,且听师父把话说完。”
汉王重重的哼了一声,心中满是不快,原来,他所查到的这一切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有他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被蒙在鼓里!他此时也不知道纪刚到底知道多少,内卫的密报纪刚知道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一点没有可能,汉王心中暗暗决定,若是纪刚也在耍他,那就等着受死吧!
姚广孝却不介意的笑笑道:“汉王殿下恼怒也是应该的,那不若这样吧,前因老僧已经说完了,二位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老僧一定知无不言。”汉王想都没想立刻冲口而出道:“贼人是不是把炸药藏在了母后的坤宁宫?此事你们先前可知道?”
姚广孝微微点头道:“殿下一片仁孝之心,老僧着实欣慰,可殿下只管放宽心,我们只是让贼人以为将炸药藏进坤宁宫去了,可实际上炸药却并未进入宫内。陛下对徐皇后的情义,你们应该比老僧更清楚,陛下怎么会容得有人玷污了徐皇后的清名!”
汉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面上的怒容也消失了,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敢问姚少师,父皇知道你们曾救了方家兄弟的事么?”姚广孝却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高深:“此事,陛下没问,老僧也没说,陛下只是将内卫的那份密报转与老僧看了。”
汉王再次问道:“那姚继······?”姚广孝微微一笑,慈爱的说道:“昨日种种,已成过去,如今这世上只有陛下赐名重生的姚继,今后是要继承老僧的衣钵还是考科举入朝为官,就都看他自己的了,老僧不强求。”
汉王微微点点头,姚广孝虽然没有明说,可他也不是笨到连话外音都听不出来的,既然过去不可说,那就说明姚继的过去肯定是有问题的,而能考科举入朝为官,那就说明父皇已经宽宥于他,甚至也可能是姚继自己已经将功折罪。
汉王想了想才又问道:“那齐王府里的天字号内卫之死······?”姚广孝微微摇头道:“此事老僧也是刚刚知晓,还正在查证之中,按理说,那人若真是天字号内卫就不该自杀才是,陛下是有心削藩,可却没有再杀兄弟的念头。”
汉王这才宽慰了些,原来也不是只有他对所有事一无所知,于是点点头道:“晚辈还想请问姚少师,父皇原先是怎么打算的?若不是晚辈意外的在城外抓到了方中宪,那此事又会如何发展,还有那假死的坤宁宫总管粱必,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姚广孝微微摇头道:“汉王殿下只需知道,有些事,既然陛下让你放手去做,那你便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你只需认定一条,那就是白莲教确实谋划了一场可怕的大阴谋,而这城中也的确是潜伏了一帮贼人意欲作乱!现在大部分炸药虽然找到了,但谁知道这些贼人还会使出什么恶毒手段?所以殿下的任务可还远远没有结束的!”
姚广孝一边给汉王蓄上茶水一边继续说道:“至于那粱必,老僧虽不确定他的身份,但先前也是时常见他的,他可是徐皇后十分信任的故人,当年也曾帮老僧圆场,若说他会背叛故主投向白莲教的贼人,老僧却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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