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节 变起突然
大明永乐十一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汉王殿下居然真的离开王府住到了定国公徐景昌管辖的京卫三千营驻地之中,与军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而且一去就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要长期驻扎在那里了。
这三千营乃是京卫三大营中兵力最少却是战力最强的骑兵部队,主力人数也真的是只有三千人,其中包括明甲军五百人,红盔军二千五百人,当然还有一些勤杂兵,伙头军,马夫等后勤兵不算在内,而且这些主力骑兵大多是从草原投诚而来勇士中选拔出来的,当得是明军骑兵中装备最精良战力也最强的一支异类了。
汉王一向最喜欢率领的就是机动性强的骑兵,所以长沙城外的下马塘之战后,汉王便让徐景昌上书请命统辖三千营,徐景昌以一等公的职爵只统领一营兵马,等于是自降身份了,皇帝陛下当然是欣然照准,毕竟徐景昌太年轻,军中资历也浅,先统辖三千营也算是个不错的安排。
三千营主要的职责是巡哨,也就是巡逻和查防,所以,负责京畿防卫的汉王常驻三千营也还算说得过去。而汉王也每日都和徐景昌一起训练军队,并亲自领军巡查南京各处城防,这样的日子,汉王倒是过得还算惬意,虽然也不断的有朝臣和言官上书参劾觉得此举不妥,甚至要让汉王离开南京回青州去,但皇帝陛下一概都压下了。
五月的一天,汉王和徐景昌又亲自带领一支明甲军的百人队在南京城外巡哨,却于小路上见到一伙百姓装束的人,如今不是战时,对过往百姓是不要严加盘查的,所以汉王和徐景昌也是拨马缓缓而行,尽量不惊扰百姓。
可忽然间,一在军中就变得异常机敏的汉王就看到这伙百姓中有人偷偷看了他一眼,其实之前汉王也经常会被百姓这样偷看,毕竟明甲军的阵容就已经很显眼了,而汉王自己着人特制的那一身闪着暗光的乌金战甲就更是显眼,再配上汉王的风姿霸气,肯定会让人忍不住想偷偷看几眼。
汉王本来也都习惯了被百姓这样偷看,可相错离开十几步之后,汉王忽然心中一凛,这才惊觉那人眼神不对,平时百姓偷看他,都是好奇,惊讶,羡慕中略带一点畏惧和胆怯,可这伙人似乎是刻意低着头,而偷看他的这人,眼神中分明是刻骨的——仇恨!
汉王警觉之后,立刻拨马回身大喝道:“站住!”身旁的徐景昌闻言一怔,他太了解这个二表哥了,只要汉王表现出这个样子,那就一定是有军情了,徐景昌连忙一挥手,身后的明甲军立刻便行云流水一般的将这伙百姓包围了。
这伙人无论无何也想不到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惊惶的聚在一起,为首之人更是惶惑的颤声问道:“小的们没有冲撞军爷们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汉王催马缓缓上前,逐一环视了这伙人一遍,立刻便找到了刚才看他的那个人,马鞭一指喝道:“你,抬起头来!”
那人闻言一惊,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惊惧和惶恐缓缓抬起头看向汉王,汉王鹰隼一样的眼睛盯向此人,只见此人三十多岁,面目清秀,虽然身着农人的衣服,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农家子弟。盯了片刻之后,仍凭此人再怎么努力克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有问题!汉王嘿嘿冷笑起来:“你和我有仇?”那人闻言更是惊恐,连忙低头说道:“小的怎会和汉王殿下有仇!”汉王哈哈一笑再问:“你以前见过我?”那人已经吓晕了,再次回道:“小的也从未见过汉王殿下啊!”汉王立刻厉声呵斥道:“大胆!既然从未见过我,又怎知本王是谁?”
“啊!”这一下,那人顿时哑口无言了,的确,这自相矛盾的话已经露出了大破绽!汉王看了看其他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可这人既然明明认识他却要说不认识,就说明此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而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都有问题。
汉王也不想再在这小路边上浪费时间,一挥手道:“拿下。”立刻便有一队明甲军下马准备绑缚这伙人,谁知为首之人一看这情形,立刻大骇不已,高喊一声:“阿宪快走!”说着便飞身撞向逼近的明甲军,想给那人撞开一条路。
其他人也纷纷扑向了明甲军,那人一看事已至此,也便腾身就往空档里窜了出去想趁乱逃跑,可他们实在是低估了明甲军的战力,也低估了明甲军神箭手的准头,徐景昌身后的神箭手任由他跑出去一段,才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正中那人的小腿,那人立刻惨叫一声倒地,抱着脚哀嚎不止。
很快,这一伙人就全都被生擒活捉了,徐景昌这才催马上前问道:“二哥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有问题的?”汉王苦笑道:“我若说是直觉,你肯定又不信。”徐景昌也撇嘴摇头道:“不是不信,只是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就只是从我们身旁路过而已,怎么我就看不出任何破绽?”
汉王也不想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微微皱眉问道:“这些人不像是盗贼,也不像是贼匪,你说是送应天府查办,还是直接送刑部审理?”徐景昌想了想却反回道:“二哥,不如我们自己带回去审吧,若是挖出什么大案,我们就自己去解决了岂不是更好?”
汉王也是闲不住的性子,闻言点头回道:“说的也是,难得抓到条鱼,或许顺藤摸瓜还能抓到更多的大鱼,那弥勒教余孽如今又化作了白莲教,可着实是死而不僵,可恶得很!”徐景昌立刻佩服的说道:“二哥是说他们可能是白莲教的人?”
汉王看着那个被绑缚后正在被明甲军粗暴的拔箭止血的人,微微挑眉道:“喏,你看那人,既不像穷凶极恶的绿林匪寇,也不像作奸犯科的贼人偷儿,那你说他们怕官军干什么?又怎么会认识什么汉王殿下?我也是由此推断他们应该是弥勒教的余孽,估计手里都有我们两人的画像和特征吧。”
徐景昌恍然道:“哎呀呀,这么说这些人来南京是要来刺杀我们的?不行不行,二哥你必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就看出他们有问题的?这简直就是神了啊,你要还不说,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汉王一看徐景昌较真起来了,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其实这也是那些年在军中作战时练出来的本能,因为那人刚才看了我一眼,可那眼神中却不似平常人那般,而是充满着对我的刻骨仇恨我也是走出几步后才反应过来的。”
徐景昌这才明白了,转头看向已经被取出了箭矢,正在被包扎伤口的那人,却见他才解除了身体上的痛苦,就转头死死盯着汉王,眼中确实都是刻骨的仇恨,这才点点头道:“还真是啊,我听得他们叫他阿宪?看这年纪莫非是于世海或者李法良的孙子?”
汉王微微摇头道:“我听卢方说过,于世海没有子嗣后人,有卢方在,于世海的弟子们应该也不会再加入白莲教,或许还是李法良的后人吧?嗯,也收拾完了,就先带回去审审吧。”徐景昌立刻一挥手,这些人被明甲军一人一个提上了马,而他们的随身包袱和物品自然也有人仔细的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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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营驻地里,已经有徐景昌带过来的心腹把总先审问了一遍,可这些人嘴硬得很,什么都不愿意说。汉王也不急着亲自审问,而是带着徐景昌将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一一摆列出来,逐一的仔细查看着,徐景昌看着这些摆了一地的各色物品,由衷的赞道:“二哥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居然连查案都会。”
汉王无奈的苦笑着说道:“我说景昌啊,你好歹也是大明的一等公爵,能不能有个定国公的样子?别随时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徐景昌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二哥面前何必端着架子,我本就是什么都不懂,跟着二哥还真是长本事。”
汉王笑笑说道:“好吧,那你记着,这人啊,除非是想彻底的抛开以前的身份,否则不论他再怎么伪装,也会在随身的某件物品上暴露出身份来,你看这一堆,便是那个被称为阿宪的随身物品,你仔细瞧瞧,看看能发现什么?。”
徐景昌立刻凑上前将这十多样东西一一看了一遍,都是很很普通的东西,两件换洗的衣服,一把廉价的小刀,一个火折子,几文铜钱之类的,忽然,徐景昌看到了一个不该属于农家子的东西——玉佩!徐景昌立刻拿起来仔细看着,疑惑的说道:“这玉佩虽算不得上好的材质,但形制古朴,应该也是有些年头的好东西了。”
汉王也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这才点点头道:“嗯,所以说你也是能发现关键点的嘛,有这个玉佩,起码可以证明三点,第一,这家伙的父辈是有身份地位的,才会传下这样的玉佩给子嗣,第二,他的父辈应该是文士,因为只有文士才会喜欢这一类风雅的图形,第三嘛,就是这家伙应该是姓方。”
听到这话,徐景昌又懵了:“二哥怎么看出来他姓方的?”汉王无奈的微微摇头道:“刚刚才夸完你,就又不长进了,你没见这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方字?”随着汉王的示意,徐景昌才看到了,确实有个方字,只是在裹在图形中间,又只有米粒大小,也亏得是汉王这样观察力敏锐的人才能很快发现。
徐景昌边思索边说道:“就算知道这些又能如何?还是不知道他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啊?我看还是继续用大刑撬开他们的嘴好了。”汉王虽然观察力敏锐,可思考问题的深度就有所欠缺了,他也没有办法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很快触及到真相,此时若是蒙禹或者元月在此,或许早就已经想到了这其中所包含的惊人秘密,可汉王自然也有他的办法去查证。
汉王又将其他人的物品一一查验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发现,于是点点头道:“我们还是先去见一见那为首之人吧,他能悍不畏死的冲撞明甲军,就是想护着那个阿宪逃走,那我们就去问问他,这个阿宪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那为首之人就被把总推搡着走了进来,见了汉王和徐景昌也是梗着脖子不跪,那把总只得一脚踢在他腿弯上呵斥一声:“跪下!”这人吃力之下站立不稳噗通跪下了,可依然梗着脖子咬牙将头一偏,一看就是做好了打死也不开口的准备。
汉王笑了笑,这样的硬骨头他见的不少,可只要一送进锦衣卫的诏狱里,要不了几天就都软了。可他这里没有诏狱的那些恐怖刑具,只有皮鞭棍棒,真要用起大刑来,这些军人手下又没个分寸,他也怕这些人扛不住几次就被打死了,所以他只能尽量设法问出来。
汉王淡然的问道:“我猜,你们是弥勒教的余孽,也就是如今的白莲教中人吧?”这人闻言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梗着脖子偏着头,汉王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们要护着这姓方的家伙进南京做什么?”这人闻听此言,立刻身子便是一颤,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此时汉王也大概明白自己猜对了,那家伙真的姓方,也的确是要进南京城有所图谋,于是再度点点头道:“你嘴硬,你手下的那些人可未必个个嘴硬,你说本王要是许出一个七品都事的武职外加百贯赏钱,会不会有人愿意告知本王真相呢?”
这人依然梗着脖子,心中却也有些动了,七品都事的武职外加百贯赏钱,马上就能光宗耀祖了啊,这还真是诱人!可此行的真相,只有他和那个阿宪知道,他们两个不说,其他人就算想要也是不可能的,而那个阿宪是绝对不会说的。
汉王自然也是早就知道他们既然是来行密事,那知道秘密的人就肯定不会多,所以,他才故意在这为首之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即将问出的,将会是一个再度搅动朝堂的惊天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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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心希望所有的读者朋友们都好好的,之前还有个湖北的忠实读者留言给我,也希望你和你的家人们都能好好的!当然,老文我也希望这次的疫情能早日结束,让所有人都尽快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当中去,越是这样的时候,才越发觉,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日子,多多值得珍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