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鲁台还在猜测秦风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侍从再次进来禀报:“太师大人,瓦剌的也先王子求见。”阿鲁台眉头大皱:“也先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中原游历了么?难道被脱欢当人质送到居延海了?”
阿狼尼回到:“也先此时来见太师大人,必不会是问安这么简单,太师大人还是先见见再说吧。”阿鲁台阴恻恻的笑笑点点头:“也对,我就不信这脱欢父子会甘心受制于人。让他进来吧。”
侍从领命而去,不一会,也先便进入了帐中,以晚辈之礼问候道:“也先拜见阿鲁台太师大人。”阿鲁台呵呵笑道:“也先王子快快请坐吧,本太师去瓦剌没有见到脱欢汗王,却没想到在这居延海能见到也先王子,着实意外啊。”
也先坐下后,也呵呵一笑道:“父汗不见太师大人,实在是因为有些尴尬,他被额色库胁迫,不得不献上我们绰罗斯家族的白金鹿角以示效忠,如今正在羞愧难当之时,哪里好意思见太师大人。”
阿鲁台眼珠一转:“也先王子是说脱欢汗王是被胁迫的?并不是真心投效额色库?”也先无奈的笑笑:“那是,以父汗的雄心壮志,如何会甘心做一个受人驱策的臣子,可形势比人强,只能先保证让自己活下来才行啊。”
阿鲁台笑眯眯的看着也先道:“也先王子说的本太师不太明白啊,以瓦剌的强大实力,额色库如何就能威胁到脱欢汗王的生死存亡?”也先看看阿鲁台,也不在隐晦的说道:“因为额色库造了另一个脱欢,只要我父汗不臣服,那瓦剌就会换上一个事事都听话的脱欢汗王。”
“什么?!”这一刻阿鲁台是彻底震惊了,他当然知道呼伦和密营已经投效额色库,也自然知道呼伦应该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可他没有想到额色库居然真敢用这么冒险的办法让脱欢屈服。当下立刻问道:“那也先王子是留在这里做人质的?”
也先微微摇摇头:“那倒不是,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阿鲁台阴笑的看着也先,也不再问为什么,也先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父汗不甘心,我自然更是不甘心,所以,我留在这里,就是要想办法扳倒额色库。”
阿鲁台阴阴一笑:“也先王子想凭一己之力扳倒额色库?”也先哈哈一笑:“当然不是,小侄我还没有这么不自量力,我自然是有同盟者的。”阿鲁台马上问道:“是谁?”也先凑上前在阿鲁台耳边小声说道:“自然是额旗驸马,还有那位消失多年的萨穆尔长公主之子。”
阿鲁台闻言一愣:“这额旗驸马是奸细本太师倒是早就预料,可这萨穆尔长公主的乌尔汗王子,如何也回到了居延海?”也先呵呵一笑:“正因为不可思议,这事情才会存着巨大的变数,额旗驸马要辅助乌尔汗王子报仇复国,太师大人想想,这好戏,还会远么?”
阿鲁台阴阴一笑:“也先王子又怎知这不是额色库的阴谋?就是为了所有人以为会有变故,然后就都乖乖的率军前来听令?其实最后却什么都不会发生?”也先点点头:“太师大人果然谨慎,可小侄我也不是蠢货,太师大人须知,这居延海里,有一个人是不会在这个事上说谎的。”
阿鲁台疑惑的问道:“是谁?”也先微微一笑:“自然是萨穆尔长公主,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吧?小侄已经面见了萨穆尔长公主,也从她口中证实了这一切。”阿鲁台这才点点头:“如果有萨穆尔长公主参与,那此事,就确实有趣多了。”
也先看看目的达到,也不再废话,起身行礼道:“太师大人是聪明人,小侄也就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由太师大人自己考虑了,小侄就告辞了。”阿鲁台热情的起身相送,还不忘做个人情:“还请也先王子转告脱欢汗王,本太师永远是他最忠实的盟友。”也先再次施礼致谢而去。
看着阿鲁台面上的笑意,阿狼尼试探的问道:“也先说的可信么?太师大人真的相信他?”阿鲁台点点头:“别人是不可信,可萨穆尔长公主,还是可信的。”阿狼尼回到:“那太师大人要不要去见见萨穆尔长公主?”
阿鲁台阴阴一笑:“暂时不用,既然也先和那个额旗驸马都说了类似的话,那这里面的事就一定不简单,我们且静观其变,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就是。”阿狼尼躬身施礼道:“是,属下记住了。”
当天晚上,秦风设宴款待阿鲁台一行,格力木也被叫来作陪,阿鲁台几次想趁单独饮酒的机会再套点秦风的话,但秦风却一直守口如瓶,直到晚宴结束都没有任何收获。
第二天,阿鲁台被安排到居延海上泛舟垂钓,丞相阿是才作陪并设晚宴款待,第三天,安排阿鲁台到草原射猎,大将军阿泰作陪并设晚宴款待,第四天,正好是乞儿吉斯部独有的节日,阿鲁台被邀请作为今年萨满祭祀仪式的主持人。
三日的祭祀活动结束后,晚宴更是由大阏氏萨穆尔亲自款待,秦风再次作陪,就这样,阿鲁台已经在居延海大汗庭被额色库晾了六天,饶是阿鲁台耐心再好也已经有些忍无可忍,酒过三巡之后,阿鲁台起身向萨穆尔敬酒道:“感谢大阏氏,也感谢额色库大汗多日来的款待,本太师不胜感激,可鞑靼的将士们还在漠北受苦挨饿,我在这里每多享受一天,将士们就多受一天的苦,着实让我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啊,不知能否请大阏氏转呈大汗,早日召见?”
萨穆尔微微一笑道:“太师大人勿忧,大汗恰巧有事外出,也该是回来了,也就这一两日吧,还请太师大人宽心稍待,大汗一回来,自会立刻召见。”阿鲁台看看周围无人,凑上前悄悄问了一句:“听说长公主还有心报仇复国?”
萨穆尔微微一笑:“太师大人放心,额旗驸马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至于太师大人如何决断,都悉听尊便。”阿鲁台一时有些愣怔,既证实了这里面确实会有大事,可自己却并不被重视,似乎是可有可无的角色,这让阿鲁台很是郁闷,也更加好奇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计划能让这些有如此的底气?
可萨穆尔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也再不说其他的,阿鲁台无奈,只得继续等待,第七天,直接没有安排阿鲁台做任何事,只来人说这三日祭祀辛苦了,让他好好休息。
阿鲁台已经等的有些怒火中烧,待到来人一走,就狠狠将杯子摔在地上,对阿狼尼大声吼道:“额色库欺人太甚,再等他两日,若还是不见我,我便纵兵来这里将他的漠南抢个干净!!”阿鲁台说罢气哼哼的躺到榻上生闷气,阿狼尼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气话而已,只得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侍立着。
第二天,也就是阿鲁台来到居延海的第八天午后,额色库才终于派人来传召阿鲁台了。阿鲁台满心怨愤的带着阿狼尼走入大帐,却见到许多部族首领都已在座,阿鲁台心中一跳,自然明白这是额色库是将这些人请来做见证的,再一细看,却发现连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居然也在座,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见过额色库大汗!”
对于没有行臣礼的阿鲁台,额色库也不计较,点头笑道:“太师大人一路辛苦,不知这几日休息的可好?”额色库没有让他入座,阿鲁台只得站着回道:“多谢大汗记挂,休息的很好。”额色库这才点点头伸手示意道:“那就好,请太师大人也入座吧。”阿鲁台欠身施礼后坐于左下首空着的位置,阿狼尼侍立身后。
额色库眼睛盯着阿狼尼道:“这位就是鞑靼四大将之首的阿狼尼将军吧?”阿狼尼连忙施礼道:“回大汗的话,正是末将。”额色库不悦的对一旁的侍从说道:“你们怎么能怠慢阿狼尼将军,快请将军入坐!”侍从赶紧在阿鲁台下首安了一个座位,阿鲁台强忍着不悦阴阴说道:“阿狼尼还不快谢过大汗!”阿狼尼连忙告谢后战战兢兢的坐下。
额色库见两人坐定,才向众人大声说道:“诸位,你们有些人都还没见过阿鲁台太师大人的吧?一会在为太师大人专设的晚宴上,可得多多敬太师大人和阿狼尼将军几杯才是。”众人纷纷抱拳称是。阿鲁台一直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众人逐渐安静下来,额色库不再说话,阿鲁台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在两人身上游走,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片刻的冷场之后,额色库目光看向也先,微微点头,年轻的也先立刻会意,起身向额色库抱拳施礼道:“大汗,我有几句话想和诸位长辈说说,还请大汗允准。”额色库赞许的点头道:“也先王子少年了得,诸位叔伯有目共睹,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就算说错了,也不会有人和你一个晚辈计较的。”也先再次躬身施礼道:“多谢大汗!”
也先说罢直起身环视一圈众人,眼中却分明带着一丝俾睨天下的霸气,朗声说道:“诸位前辈,也先从小生活在草原,游走于大漠,耳中时常听得旁人说起中原如何物阜民丰,如何山河锦绣,如何知礼达义,心中甚是疑惑,及至在大汗的帮助下,真正的去往中原游历一番,才真正见识了先前听说的一切,诸位没有去过中原的前辈,若问我感受如何?我只能说八个字,叹为观止,心向往之!”
在座众人无不惊叹出声,也先笑笑说道:“诸位前辈勿惊,也先没有要投效明廷的意思,我只是一边走一边在想,这一切,也曾经都是属于我族人统治的大元帝国的,可为何我们没有守住,却叫农奴出身的朱元璋带着一帮种田的汉人夺了去?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能再夺回这大好河山?我们是没有这个能力了?还是都已经不想再入中原了?”
也先说到这里,没在说话,按照额色库事先的授意,他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也先再次环视了一遍众人,看很多人都开始思考,便看向额色库。额色库心中也是暗自赞许,自己只是略微授意让他以自己的中原之行为今日之会起个头,没想到也先可以说的这么好,他若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啊!
额色库当下微微点头沉声接口说道:“也先贤侄问的好,本大汗说句对诸位不敬的话,就是因为我们草原各部族一直都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不说,还互相攻伐,自损元气,明廷立足未稳的时候我们没有把握时机,明廷连遭大灾的时候我们没有出击,明廷叔侄之间忙于争夺皇位而举国大战的时候,我们草原各部也在忙着争权夺利又让大好时机错过了,朱棣五次北征漠北,压的我们蒙人抬不起头来,若不是阿鲁台太师一力承担,几次独自对抗数十万明军,恐怕现在明军早就打到漠南来了,所以,本大汗提议,我们所有人,一起向阿鲁台太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额色库说罢带头起身面向阿鲁台行了一个大礼,所有人也陆续起身,向阿鲁台行礼,阿鲁台一时错愕,阿狼尼更是连忙起身行礼,众人礼毕落座后,阿鲁台也终于说话了:“大汗行如此大礼,让我如何担待得起,本太师与明廷交手数十年,败多胜少,当真是惭愧的很啊!”
额色库摇头道:“明廷国富民强,太师大人以一部之力对抗明廷一国,还能一直与之周旋,已经是相当不易了,太师大人若还是要这么说,那才真是让我们这些在漠南享福的人无地自容了。”座下立刻一片附和之声,阿鲁台听得极其受用,知道这是额色库给足了自己面子,台阶已经到了脚面前,那自己自然也就该顺阶而下了。
阿鲁台眼珠一转,当下起身抱拳道:“大汗刚才说的极是,我们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机会,着实痛惜,现在明廷再次面临巨变,这次的机会,我们可不能再错失了,一旦明廷有变,还请大汗登高一呼,召集草原各部大军齐集漠南,一鼓作气攻入中原再现我大元帝国的辉煌盛况!”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太师大人提议的好啊,老朱棣已经奄奄一息,只要他一死,明廷就面临二子夺位,举国内战也不是没有可能。退一步说,就算朱棣死前安排得当,平稳交接皇位,可朱棣强势统治了二十多年军政大权牢牢抓在手中,他这一死,明廷也势必会有一段军政归属的空档期,我们只要把握时机攻入关内,明廷的指挥系统势必一团乱麻。”
额色库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环视一下座下众人,一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额色库暗自欣喜,但话锋一转道:“不过,要做到这些,还需要我们草原各部能集结五十万以上的兵力,并且统一指挥,令行禁止,否则也极难成事,这个,才是最大的难题的啊!”
这时,只见也先霍然起身道:“这有何难,既然各部都承认了大汗的领袖地位,只要时机到来,大汗一声令下,各部尽出勇士前来听命,都由大汗统一指挥调度,也先在此代表父汗承诺,瓦剌十万大军随时待命,也先愿为前驱先锋,替大汗开路!”
额色库哈哈一笑,施礼道:“多谢脱欢兄弟和也先贤侄。”此时科尔沁大汗阿岱的弟弟阿台也起身道:“科尔沁各部十万大军已经枕戈待旦,只待大汗一声令下,一定率先到达,愿为大汗左右屏障,为大汗攻入中原保驾护航!”额色库抱拳施礼道:“请阿台首领代为转达对阿岱汗的敬意和谢意。”
两人话音刚落,已经在额色库的帮助下压倒其他兄弟羽努斯王子也起身施礼道:“只要额色库大汗出兵之时,十万大军也将从亦力把里出发,牵制明廷西疆兵力。为大汗顺利攻入中原尽一份绵力!”
额色库起身回礼道:“请再次转呈对歪思大汗的承诺,整个西疆尽属察合台,草原各部绝不染指!”两人重新落座,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扫向阿鲁台,阿鲁台适时的哈哈一笑,心中也终于有了决断,起身道:“鞑靼十万大军即刻开拔启程前来居延海,到达漠南之日便是额色库大汗的护卫中军,调兵狼印交由大汗执掌,本太师今日起便随侍大汗左右,听候驱驰!”说罢翻身单膝跪地下拜行臣礼。
额色库佯装大惊连忙起身相扶,感慨的说道:“太师大人如此用心良苦,额色库感激不尽,今日起便以兄长之礼相待,无需再行此大礼。”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脸挚诚,一时间似乎已经尽弃前嫌。
众人虽然都知道鞑靼各部这样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根本难以集聚十万大军,但阿鲁台这么快就决定率先将军队开到漠南,军权交给额色库,还是让众人心内暗暗吃惊,纷纷在心中重新估量起拥有鞑靼军之后,额色库的真正实力。
草原部落的首领也真的有些开始期待着大草原第二个成吉思汗的出现,毕竟,如果真的能打入中原,对大家只有好处。只有这三大部的首领,还在心里各自打着算盘,如今这形势下,似乎他们才是左右都不会吃亏的啊。
至此,草原各部似乎大势已定,随着阿鲁台将阿狼尼派回鞑靼汗庭调动大军来居延海,大草原上再一次的大一统看似已经近在咫尺!刚刚四十岁的额色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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