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和鱼筐回到客帐,向在门外做“侍卫”石头点头致意后,掀帘进去,元朔和慕容早已泡好茶等候着,二人走到桌前坐下,秦风依然皱眉在思考,鱼筐却有些神思不属。元朔一看二人的表情,心中已了然几分,亲自给二人倒上茶,轻声问道:“鱼老弟,见过令堂之后,是否安心了些?”
鱼筐这才收回心神抱拳施礼道:“还要多谢元大哥成全,让我终于能再见到母亲,也多谢秦大哥的安排,让我之后能单独去见母亲。”二人微笑还礼。
元朔又秦风问道:“贤弟,是否病症有些碍难?”秦风微微摇头说道:“是有些蹊跷,大阏氏的症状是中毒所致,可这大汗庭里,谁会给她下毒?按大哥所说,额色库既然想要让她生孩子,是不会下毒害她的,刚才木雪公主在,我没有明说,这毒的最大后果,就是最后导致女人无法生育。”
元朔也很惊讶:“这倒确实蹊跷,难道是额色库的政敌暗中派人所做?”秦风微微摇头:“若是这样还好,只是以小弟我刚才的试探来看,大阏氏似乎是知道中毒之事的,也就是说,大阏氏很可能是自己服毒所致。”
元朔惊呼一声:“啊!这就说得过去了,大阏氏不想为额色库生孩子,于是就自己服毒让自己不能生育,只是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贤弟要想治好大阏氏的病,还须得大阏氏自己愿意啊,不然贤弟一边治,她一边服毒,这何时是个头。”
元朔说着便看了看鱼筐,鱼筐点点头:“二位大哥放心,等我单独见到母亲时,会问清楚,若真是她自己服毒,我会劝说她配合治疗的。”秦风点点头:“恩,若是还能知晓毒源为何,医治起来也就更方便了。”
鱼筐点点头:“明白了,我会让母亲将毒物告知或给我一点的。”秦风终于舒展了眉头,眼神示意元朔道:“如此最好,大阏氏的病需要长时间调养治疗,如此,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一段时日,这第一步既然已经完成,大哥是不是也该向鱼先生说说内情了?”
听得秦风此言,鱼筐一脸不解的看看两人,元朔会意的哈哈一笑点头道:“贤弟说的是,鱼老弟,元某之所以会答应带你来见令堂,一则当然是因为鱼老弟对我们有恩,这二么,就是元某其实和鱼老弟是有着相同的目的。”鱼筐吃惊的问道:“元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朔和秦风相视一笑,元朔低声说道:“鱼老弟,你来此,不光只是为了见见令堂吧?杀死额色库重振部族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对也不对?”鱼筐大惊失色,怔怔的看着元朔,却说不出话来,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表示元朔说对了。
元朔伸手轻轻的拍拍鱼筐:“鱼老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们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杀死额色库,重振我陈家的大汉国。”鱼筐更加吃惊,不解的问道:“什么陈家?什么大汉国?”
秦风微微一笑,对鱼筐说道:“你有所不知,元大哥本姓陈,是当年与朱元璋争天下的大汉国皇帝陈友谅的后人。”鱼筐深呼一口气,凝视着元朔:“不对啊,陈友谅死后,其子陈理即位,后来投降大明,只是因为经常口出怨言,被朱元璋远徙高丽,一直活到十多年前才去世,其子陈明善也还在高丽啊!”
元朔点点头:“不错,看来鱼先生对我陈家的事还算了解,不过我不是陈理那软骨头一支的,而是大汉国太子陈善一脉的,我就就是陈善的长孙,族谱上的真名为陈朔。”鱼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传闻大汉太子陈善骁勇善战,多次袭击朱元璋,还亲手射杀了朱元璋的大将赵德胜,可惜在突围时被擒,才让逃出去的陈理即位。”
元朔狠狠说道:“就是,若非先祖被擒后宁死不降,大汉国哪里会这么快被朱元璋灭亡,天下谁属还未可知!”鱼筐点点头:“难怪元大哥一身霸气,原来是帝王之后。”元朔苦笑一声:“正是为了完成先祖遗志,家父才苦心经营燕云商会多年,可惜却英年早逝,如今这复国的重担,就落在了我身上。”
鱼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忽而又皱眉问道:“元大哥要复国,需是要借助额色库的力量才对,这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怎么又想要杀死他?”元朔神色一凛,沉声说道:“杀他自然不是现在,而是在他助我复国之后。鱼老弟号称丐帮智囊,自然是一想就明白了。”
鱼筐略略思谋了片刻,舒展了眉头,点头道:“我想明白了,元大哥是怕我的行动破坏了你的计划吧?只是这样遥遥无期的复仇,我得等多久?”元朔微微一笑:“鱼老弟,你也是北元皇帝额勒博克的长孙,也是帝王之后,又洞悉朝堂江湖的一切,鱼老弟此时前来,恐怕也不是复仇这么简单吧?”
鱼筐点头道:“是!我已经暗中联络了瓦剌的脱欢,只要我能杀死额色库,他便助我登上草原大汗的位子,恢复黄金家族在草原上的统治地位,元大哥你说,若是等额色库入主中原了,我还有机会么?”
元朔微微摇头:“鱼老弟真是当局者迷啊,你觉得,你如今一无所有,真的杀了额色库,脱欢会让你登位?只怕最后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鱼筐点点头:“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还联络了科尔沁的阿岱汗王,还有亦力把里的羽努斯王子,也是我的旧相识!”
元朔长叹一声:“鱼老弟,我知道你既然号称智囊,自然会思虑周全,可你却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鱼筐疑惑的抬起头:“什么?”元朔沉声道:“人心!鱼老弟如今以故国王子身份联络他们,又能替他们铲除对手,他们自然是一口应承,等到你真的杀了额色库,他们要争的就是眼下的利益,就算要重新选人登位,也轮不到你这个一无所有的落魄皇孙!”
鱼筐目瞪口呆的思量着,秦风也适时的说道:“元大哥说的有道理,鱼先生好好想想,如今草原各部各不统属,互相仇视,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谁会真心扶持你上位?等到借你完成他们不敢做的事,自然就不会再理会你。”
鱼筐颓然坐倒,面色痛苦,元朔一看目的达到,拍拍他的肩道:“所以,鱼老弟,你跟我合作吧,我们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到那时,我只要我的中原天下,这草原大漠,就还是你的,就算日后又再度开战那一天,也是后人各凭本事,各安天命了!”
鱼筐有些怔怔的看着元朔:“当真?”元朔哈哈一笑:“当然,我原来也想过找脱欢做盟友,还见过了也先王子,可那毕竟风险太大,如果鱼老弟有心,那你这一无所有的小王子,恰恰是我最合适的盟友。”
鱼筐想了想,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是要在天下大乱之时,借自己这个北元皇子的身份收束草原各部,鱼筐释然一笑,点头说道:“既如此,二位大哥今日对我说出内情,是要与我达成一致,让我推后复仇的时间?”
元朔呵呵一笑:“就说鱼老弟聪明,果然一想就透,不过这达成一致不光是推后时间的问题。”鱼筐问道:“那还有什么?”秦风接口答道:“要在最恰当的时机除去额色库,就需要有人能留在他身边,而大阏氏的帮助会让我们事半功倍,所以,就需要鱼先生的帮忙了。”鱼筐点头道:“这个得等我见过母亲之后才能确定,母亲是否还有复仇之心。”
秦风点头道:“这个自然,而且,令堂的确是阴毒入腑,不及时根治的话,性命堪虞。所以不论如何,秦某都会尽心为其医治,还请鱼先生放心就是。”
鱼筐霍然起身,向秦风和元朔施礼道:“多谢二位大哥,其实小弟也知道,若是没有二位大哥的帮助,凭我和母亲的微薄之力,报仇的希望极其渺茫,二位大哥顾及我的颜面没有说破,小弟却不能不感念在心,自今日起,鱼某的身家性命和报仇大计就全都托付给二位大哥了!”说罢抱拳施礼单膝跪下。二人连忙上前扶起,各自相视一笑。
晚饭之后,秦风正在药材库里潜心研究解毒之法,鱼筐侍立在一旁,见秦风放下书凝神沉思,轻轻的问了一句:“秦大哥,可是有什么碍难?”秦风没有回头,悠悠说道:“鱼先生所指,是令堂的病,还是欲行之事?”
鱼筐没有直接回答,继续问道:“不知秦大哥是何时得知元朔也欲行刺额色库的?刚才我得知此事之时也是万分震惊,想不到两边要你做的,居然是同一件事。”秦风笑笑说道:“我知道鱼先生担心什么,家国天下,我分得清楚,只是元朔兄妹确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待事成之时,可否请杨大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鱼筐点头道:“我知道秦大哥重情重义,我会尽力去争取,至少放过元月,甚或还可以留下元朔妻儿的性命,也将他们远徙高丽交给陈明善便是。”秦风抱拳行礼道:“先谢过鱼先生,若能如此,也算不易了。只是鱼先生,真的再无复国之心?”
鱼筐淡然一笑:“我知道秦大哥担心什么,这个问题,杨阁老也曾问过我。我今天也是一样的回答秦大哥,我确实无心再做什么皇帝大汗,只想在中原安度余生,可我也不愿见草原生灵涂炭,所以我也会尽力让草原恢复安宁,让草原和大明和平共处。”
秦风凝视鱼筐良久,才点点头说道:“原来鱼先生,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啊!”说罢长叹一声,鱼筐正要答话,却见门外石头出声示警:“公主殿下”,二人相视一笑,木雪公主已经掀开门帘进来,欢快的跑到秦风桌子面前坐下,轻松的问道:“秦大哥一定想出解毒之法了吧?”
秦风微微摇头:“大阏氏的中的是极寒的阴毒,对身体的损害随着时间的延长会越来越甚,现在毒入体内已近十年,大阏氏的身体也已经极度虚弱,药用轻了效果不会太好,药下猛了她的身体又受不了,而且,这种阴寒毒物极其罕见,应该是塞外才有的毒物,在下对草原大漠的药理知之甚少,所以只能是先开方子煎汤药让大阏氏服用,一则缓解毒性,控制毒物对身体的损害,二则试探毒性,以便确定毒物的特性后继续用药。”
木雪点头道:“这些年来,父汗不知请了多少名医,都是束手无策,连病症都查不出来,秦大哥能这么快找到应对之法,已经很不容易了,秦大哥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就是。”秦风微微一笑:“元大哥与我说这里的药材库药品齐全,不用担心,来时我还不信,现在亲眼见到,果然是应有尽有,用药很是方便,请木雪公主放心,秦某尽快开出药方开始用药。”
木雪以手托鳃说道:“父汗当年为了替大阏氏治病用药方便,请元大当家建起了这座药材库,只要是郎中先生开出的药方,这里基本都能配齐。为了大阏氏的病,父汗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花了多少力,真希望大阏氏能早点好起来,父汗也能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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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秦风将配好的药材包好,交给鱼筐道:“鱼先生,这副药,可以帮助令堂遏制毒性发展,还能初步判断令堂所中之毒的特性。记住,加一升水,文火煎成三小碗,每过一刻服一次,一个时辰内分三次服下。”服完三个时辰之后,令堂会昏昏欲睡,就让她好好睡一晚,明天一早我再去为令堂诊治一次。”
鱼筐接过药包,放入药匣,施礼道:“多谢秦大哥为母亲的病费心了。”秦风微微一笑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鱼先生马上就要母子团聚,千万还需多加小心才是,切不可因小失大。”鱼筐正要答话,忽听得外面石头又叫道:“公主殿下!”鱼筐连忙假装收拾东西,木雪掀门帘进来,鱼筐回身低头施礼道:“见过木雪公主!”
木雪习惯性的点头示意,鱼筐向二人施礼后带上药匣转身走了出去。木雪走向秦风道:“秦大哥可是配好药了?”秦风微笑道:“照昨日所说之法,先开了一幅药让我这徒弟送去给大阏氏服下,明日再去诊治,或许就能看出些端倪。”木雪高兴的说:“那太好了,父汗今早还问起大阏氏的病情如何呢。那等明日有了消息我就去告诉他。”说罢转念一想。问道:“那秦大哥今天没什么事了吧?”
秦风点点头:“恩,准备再研究一下塞外大漠的各种药物,之前的医师之所以药效不佳,也和药不对症有关,大阏氏中的是塞外的毒物,用中原所产药物治疗,属性不合,药理不克,自然没有太大的作用,我想,要彻底根除大阏氏体内阴毒,还是要用塞外的药物才行,所以,我准备出去走一走,实地去看看药物的生长之地,看一看这里的药物都是如何生长的,熟悉它们的相生相克之道。也找当地人打听一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木雪睁大眼睛问道:“那我能帮上你什么吗?”秦风笑道:“多谢木雪公主的好意,只是这药理一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还是要自己去才放心。”木雪开心的说道:“那好啊,我带你去,我知道药物都生长在哪里。”秦风摇摇头:“木雪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劳动大驾,找个熟知地理环境的人带我去便是。”
木雪一撇嘴道:“我知道,你们汉人的公主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我们草原姑娘可不是这样,从小就是马背上长大的,不管是公主还是普通女子,都是精通骑术,到处跑到处去的,没你们汉人这么娇贵。那一路游历边塞城市,元大当家非要让我坐马车,闷都闷死了,正想骑马出去跑一跑呢,就让我带你去吧。”
秦风还欲推辞,木雪已经拉下脸不高兴的说道:“你要是不让我带你去,我也不准你们任何人出去。”秦风一愣,无奈的苦笑摇头说道:“好吧,如此,那就劳烦木雪公主了。”木雪立刻转喜道:“秦大哥稍等,我这就去备马,你准备出发就好。”
木雪刚转身走了一步却又忽然回过身来看着秦风,气嘟嘟的说道:“你骗我!”秦风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露了什么破绽:“木雪公主何出此言?”木雪生气的说道:“你看,又叫我公主,今天还是一直叫我公主,你昨天不是答应我叫我木雪的吗?”
秦风这才舒了一口气,苦笑的说道:“确实是叫成了习惯,给疏忽了,在下给木雪赔罪了!”木雪这才转嗔为喜,开心的说:“我原谅你了,以后记住不要再喊错了。”说罢也不等秦风答话,转身就欢快的跑了出去。秦风只得无奈的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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