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侧的张婉仪,心情也同样的有些说不清的复杂,三年未见,她依赖的丈夫已经可以瞧见刺目的白发。
多年夫妻,那种感觉很微妙。
袁一卿其实也怔了半晌,当年出国女儿执意让妻子一同跟随,当时他是极力反对的。
对于这个向来安于天命的妻子,他一直的印象都是必须依附他人而活,在外面,她真的不行。
要学习国外的语言,还要适应过分开放的环境,这对于当时的张婉仪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偏偏她就是做到了。
女儿跟他曾细心的谈过,对于母亲所有的期待。他虽然是丈夫,却也不能剥夺人进步的权利,而且这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拥有一个有见识的镇宅妻子,比一个花瓶强多了。
“婉仪、恩让。”
三人相拥,险些喜极而泣,回家的路上,她们都在互相分享着各自的生活,说说笑笑,再也没了那种窒息的氛围。
袁恩让瞧着沪市的变化,也深觉陈介然所说,别家的东西,总是没有自己的香,自己国家的强大就像是给她的回归打了一剂强心针,她的回来,并非是无用的。
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她一定可以闯出一条不平的路。
阔别三年,袁一卿见到了女儿,心头的忧愁却没能全部放下,他在国内,其实一直对陈家小子有关注。
国家的功勋制度完善后,就对建国战争中的伟人们进行了嘉奖,陈介然的父亲陈龙已经被授予了元帅军衔,是正正经经的开国大元帅。
即便他碌碌无为,也能靠着这元帅儿子的名头,不止步于此。
可那孩子也当真是个能人,愣是从内战中闯出来,如今已是大校,如今在沪市第一军校中进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袁家虽说是官宦世家,但到底现在已经是新中国,过往的虚荣早已湮没,从前他还可以勉强觉得是这小子高攀,没学问只会打仗又怎么样。
但实际上真正了解,才会知道人家已经在某一个行业彻底站了起来,成了让他人仰望的巨人。
所以,乖女的等待怕是已经没有结果了。
袁恩让自然也发现了父亲的神情不太好,她其实一直有收到国内父亲的来信,他劝她放弃陈介然转而去找寻一位合适的对象。
但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妙不可言,这三年,她把精力全都用在钻研上,就注定分不出力气去想这些。
她也不想在这种喜庆的时候,去提这种不太好的话题,便说起了自己被任命的工作。
“父亲了解清平大学吗?”
袁一卿也暂时放下了心头忧虑,细心为女儿讲解这段时间沪市教育的发展状况。
“它前身是长深市的国立大学,你走的那年便和从前的北华大学组合成了新的清平大学。”
“乖女能被去这里任教,可能前期会艰苦一些,它的学科建设还不太完善,但从父亲的角度来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探索的过程总是叫人成长良多,父亲也希望你能用这个职业真正实现你的目标。”
至此,袁恩让算是彻底迎向了自己的新生活。
陈介然最近并不好过,他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当时只是不想再被敦促,志高意满的觉得好歹也是上过几年学的人,难度应该不算大。
但事实就是,从选择入学开始,就有不断的麻烦事接踵而来,不仅需要协调好军队的安排工作,还要去老老实实的赶课上课。
几乎每一门都如同天马行空,不是打瞌睡就是在走神。
因为身份特殊,总是有很多老师十分关照他,这也就导致,他除了一些必修课,还要去参加一些校外名人的宣讲,为的就是给予这位军队领导人最前沿的学术进步。
这对于学校来说,是一件大事。
可对于陈介然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他从吃饭的时候就学会了。
不过一个电话的功夫,他就被通知自己下午还要去参加一个临时安插的学术探讨会,主要是关乎国外文学的一些先进思想,而主讲人听说是从隔壁清平大学借来的文学新星。
陈介然对于这些名头有些嗤之以鼻,什么文学新星名头,别人口中的名头大多都是虚晃而又无用的。
但无论他心中怎么抱怨,该去还是要去。
意外的是,这次的人尤其多,且大多数是慕名而来的女学生,他挑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勉强觉得可以度过这场漫长的折磨。
袁恩让今日被邀请到国家军校主持研讨会,方向就是她在大学中专攻的英国文学。
当这一位年轻且学识悠然的女讲师来到大礼堂时,几乎引起了所有女学生的轰动。
大家都听说了清平大学文理学院外语系有一位十分有魅力的女老师,对于从军的女生来说,她们大多都想看看这样一位从小便被文学熏陶的女人该是什么模样。
是小鸟依人,还是脾气柔软,亦或者是足够强势?
直到她真的出现了,身着西服,脚穿咖啡色高跟鞋,足够摩登、漂亮而又朴素高雅。
因为是英国文学,袁恩让选择与学生们进行全英交流,三年的留学经历让她的语言足够流利,或许是见多了国外的自由,她对于课堂更多的是想各自谈笑风生,无论是学生与学生,还是老师与学生。
颇有些熟悉的声音清脆悦耳,亲切又活跃,陈介然猛然间想去看看这位十分受人欢迎的女老师是何模样。
讲台上并不算高的背影,让他一怔,应该是想和学生们进行交流,她走了下来,越来越近。
裙子泛起的涟漪,就像打在了他的心上。
直到袁恩让也发现了他的身影,四目相对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了惊讶和不知所措。
但课程还要继续,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去叙旧。
袁恩让还是要授课的老师,陈介然也依旧是需要聆听的大龄学生。
等到学生都陆续离开后,袁恩让故意收拾东西慢了几步,而讲桌前也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