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仪的面色算不上好看,她坐到了昏迷的人身侧,看着对方身上无数的血痕和伤口,神情变得有些忿怨。
回想当初她和沈濯池的相识,对方那时还是长明宗的少年天才,而她因为女娲娘娘的赏识得以下界,妖界动乱,只要平息这场算上浩劫的争斗,便可以带着功德重新回到神界。
所以她在圣庙中起誓,绝不耽于情爱,一生为凡世造福。
神界的神官总是多的很,即便她是娘娘最喜爱的弟子,也不过只能在众神面前俯首,若想位列神官,不知道还要熬多少年,积攒多少功德。
她是有抱负的,未下界之时,也是信誓旦旦,可是真的让她踏足下界的这片土地,她才发现自己在神界的那段时光,真的是错付了。
在这里,她是众人口中赞享功德的神女,是整个长明宗的圣人,也有足够让人眼红的少年天才追逐在身后,相比神界那些繁琐的事务,她柳秒仪在这里才真正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一次次与沈濯池并肩作战,也深深为这个一心为她的少年所倾心,眼见动乱在她的手中即将终结,她却没了回去的心思,开始想方设法的解决的期限。
可这些根本是治标不治本,在和沈濯池海誓山盟后,她便决意再不回神界,天道的眼睛虽然可以俯瞰世人,但也并非是全能的。
所以她想到了用镇妖瓶去掩盖自己的踪迹,彻底迷惑天道,而同时长明宗是他们二人栖息之地,以防后世出现问题,她动了气运的心思。
而龙族诞生的妖王,便是现成的那个机会,她本不想杀他的,可是得知那个人族公主死后,他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殉情了。
还真是一对痴情人,可是太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为了这个弥天计划,她和沈濯池留下了十年之约,给她十年的时间去沉睡掩盖痕迹,十年之后一切便可以形成定局,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他枯等了十五年,甚至为她寻得了一处替身。
谁知,她醒了,他却说不了话了。
柳妙仪最后深深的看了人一眼,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她紧紧盯着大长老那张如同树皮的老脸,语气漠然极了。
“大长老,我要你做一件事。”
或许是因为这表情太过唬人,大长老下意识的点头应是。
等待一切都吩咐好之后,她看着纸窗外越发暗淡的月色,胸有成竹。
当初她等灭龙族一次,这一次也定能将燕胥一网打尽。
这是老天爷送来专门救沈濯池的药,她要做的那件事即便是天道还是神界都不可能有任何的插手机会。
柳妙仪定会做到她想做的!
沉渊宫
燕胥一直守在苏扶楹身侧不曾移开,即便九鬼多次来请命让他去召集妖族那些旧部,但是他却依旧无动于衷。
“九鬼,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去做那些。”
“龙族的血海深仇是先妖王结下的,却并非我,我无父无母,一生孑然,唯有阿楹一人,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她还要值得。”
不善言辞的九鬼这些天已经要挤破自己的脑袋,可都没能让这位唯一的小殿下动反攻的念头。
“可他,毕竟是您的父亲啊,何况殿下您想要脱身,现在恐怕也晚了。”
早已只剩下魂体状态的九鬼,整个人把自己扭成了一段麻花,话语间都是懊恼。
“为何晚了,我从未深陷局中。”
燕胥并不相信它的言辞,这么久了,他也明白了这个九鬼跟在身边的意图,只是他终究是做不到他想要的。
“九鬼,就救了我和阿楹两条命,只要不危及我二人的生命危险,我都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是复兴妖族并与整个长明宗为敌我做不到。”
“我毕竟在那里生活了许久,在那长大,若是没有长明宗,或许你已经见不到你现在看见的殿下。”
即便是说话间,燕胥的眼神都没有丝毫离开床上人半毫,龙族性淫喜财,现在的苏扶楹就像是他这条幼龙看守的藏宝洞。
九鬼也算是了解了小殿下的生平,他其实也不想逼小殿下做出选择,毕竟现在的龙族已经不比当年,即便是重新聚齐了之前的旧部,也不一定可以重新洗牌这修真界和妖族的局势。
可现在已经到了非反不可的地步,“殿下,九鬼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长明宗已经对沉渊有了动作,怕是已经盯上了殿下和苏姑娘。”
提及到阿楹,燕胥终于从那种沉默筑起牢笼的姿态中脱离出来,一想到会有人继续对她动手,他胸中的火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你说什么!”
“这些人伤害了阿楹一次还不够,竟然还想故技重施,我本想养好伤再去寻这些人一一算账,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急不可耐。”
九鬼觉得那双与自己对视的眸子,比任何仇恨的语言都更加锋利,好像是要射进那些企图抵抗之人的五脏六腑,将所有的一切以十分恐怖的速度绞碎。
若非他心知他们是自己人,怕也要被这可怖的眼神吓破胆。它又悄悄望了一眼场上的姑娘,只觉得小殿下与先妖王一般也是个十分重情之人。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殿下,就我最近打探的消息,长明宗正在召集修真界的同门,呼吁他们一同铲除妖族余孽。”
说到这,九鬼便已经心惊胆战,那些所谓正道之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是让它这个鬼魂都叹为观止。
“你继续说。”听到这,燕胥微眯双眸,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可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人看着五内发憷。
“他们……,他们说殿下您是妖族和人族通奸生下的怪物,未来将会灭世,而苏姑娘背弃仙尊,偷走了长明宗的镇宗之宝。”
“还说您二人狼狈为奸,企图一同颠覆凡界和修仙界的太平,是三界的仇人。”
战战兢兢地说完,九鬼就看见殿下的嘴角越玩越大,直到大笑出声。
那笑声中含着的不是欢乐,而是颠覆一切的玩弄和阴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