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朝廷基本恢复了正常，日常早朝依旧开展，不过不会有动不动就要求打屁股的文官了。
毕竟后万历时代，要么砍头，要么活命，至于打屁股，那是基本上不存在的！
此时的万历死死地攥着那封从辽镇送来的奏折，恨得牙根痒痒。
“所欠军费还不到一百八十万两，剩下的一百二十万两到底是怎么花完的？”
万历拿着奏折看来看去，最终发现一件事，这人头奖励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要知道许多从南方来的将领好几个人加起来军费都没有超过一百二十万两，更何况辽镇的兵马真要是这么猛，怎么可能到后面让人打成那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杀良冒功，估计这里面有不少亲近明廷的蒙古人和辽东老百姓。
万历思考了一会，忽然发现这基本上是无解的局面，除非能够从制度上改革。
后来的秦军能打，不仅仅有人头记功的手法，还有先登、陷阵、斩将、夺旗等等方式。
明代一直有别的记功方式，比如先登这种，只不过这些记功更混乱，往往太监负责，纯人情奖励。所以文官提出人头军功制，并且越来越增加人头军功权重，其实是补bug。
就比如后来的抗倭援朝，名将李如松就不用人头这种传统方法。
李如松这次是难得的武将做主战争，李如松本人有很大奖赏决策权，所以他一开始制定了先登重赏、不计人头等规矩。只不过明军问题太多了，所以到后来先登成了人情账，人头也被迫又捡起来了。
万历想改革这种方式，第一个想到的方法是军功授爵，然后很快否定掉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土地来授勋，都让藩王贪完了，除非自己先把藩王收拾了。
但是军队的生活水平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军队的战斗力是和生活保障紧密相关的，大明一方相对待遇高的部队，战斗力就强。整个明代，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是早期屯田能够保证的明军。
就拿努尔哈赤的八旗军来举例，他们的土地财富是真正得到了保证的。
在关外时代，只要做了旗丁，那是真的确保分地分房分老婆分包衣的。
也就是说每个八旗兵，都是一个小地主。哪怕三顺王的部队，起码也是自耕农。
土地和财富保证，人在战斗时候战斗欲望就无穷：打赢了自己财富增加，战死了儿子抚恤到位财富同样增加，打败了自己这些家产都要没了。
而大明的军户就不说了，早就是大量农奴情况了，所以明军往往只有小规模的家丁部队战斗力强，大部队作战一塌糊涂。
毕竟自己又没地，一个月不到两钱银子，还总欠饷，玩什么命啊。能临阵放一箭，就对得起皇帝了。
大明后期战斗力最强的关宁军，是相对待遇最好的，早期能一个月一两四钱，但其实从中期开始欠饷也很频繁，但战斗力依然比别的军队强，就因为在关外有比较保证的屯田，所以军人还能算自耕农。
孙传庭能把秦军练好，也是屯田能有所保证，只不过比关宁军差的多，因为即便如此已经被当地士绅告状的不行了。
万历想了半天，很快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直接学习努尔哈赤呢？
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时代，每一战结束后，奖惩都是非常到位的。一直贯彻厚赏重罚制度，而且对功过的认定非常科学。
奖励方面，后金采取的不是落后的人头军功制，是真正根据战场记录核定功劳奖励。
惩罚方面，同样是根据战场表现惩罚。
哪怕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时期所有的胜仗，也都有惩罚者，如萨尔浒之战虽然大胜，但负责萨尔浒、界凡一带哨骑的人就被斩首，因为确实发现杜松军太晚了。
比起努尔哈赤，万历仔细想了想自家的军功制度。
所谓的人头军功制度，惩罚的方式基本上就是政治账和人情账。
“奶奶的！老子的钱就让你们当人情送出去了！”
后来的地方强军，比如关宁军和秦军，很多时候就不认可人头军功的方式，但朝廷对军功制度偏偏情有独钟，那些摒弃人头军功的部队，基本上都让人针对了。
万历仔细想了想，准备将奖惩制度交由武将。
明朝的叙功制度上没有形成一套完善的知兵人论军功，往往是太监和文官把持了叙功。
太监一般不可能知兵且很多人太没底线，所以本应该正常叙功的先登等功劳纯粹人情，一场仗几百个先登，还有什么意义？
文官倒是比较严格，但是并不懂军事，所以最后就采取最古老的人头方式，数人头论功劳。但是，如果一场仗执着于割人头，战术就会受到很大限制，不同兵种也会配合度差。
当然，按后期明军的情况，就算让武将叙功也麻烦。抗日援朝时候，代表就是之前说的李如松，但是他最后还是采取了人头军功。
明军中比较优秀的部队，如戚家军、关宁军，都是希望通过高薪和内部科学叙功，来废除人头军功制，但是最多就在自己这里局部实现。
万历就打算全面学习，争取在国外彻底改革。
当然再好的军功制度，也免不了人情账，真正应该想的是怎么制止。
前提就要自己能够知兵！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人也应该知兵！
自己这个领导就应该主动向那些武官主动学习。
换算成现代的概念就是领导更内行，每级领导都内行。所以一仗下来，如果叙功有问题，很容易被发现，然后追查，然后就惩处责任人。就算其中某级责任人出问题，也很容易被系统查出。。
在之前的很多朝代，皇帝和内阁高官这些决策层完全不知兵，甚至很多督抚也不知兵。
即便想深入了解战争情况，也只能派太监或言官去一线调研，而这么一来，且不说可能造成的受贿、党争问题，即便一线调研人员清廉正直，因为本人并不知兵，所以很难深入理解战略战术，形成的汇报材料就很容易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