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完福王后,沈一贯便看到了熊廷弼,也看到了她身边的叶向高。
对于叶向高,沈一贯是不大喜欢的,更何况此人也不入阁,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
至于熊廷弼,虽然自己也不喜欢,但到底他是入阁的新人选,皇帝亲点要他入阁,自己自然要好好团结团结。
沈一贯望着地上,似乎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不停的往前走,距离熊廷弼没多远后,抬起头,故作惊讶地说道:
“这不是熊大人吗?在这干什么?”
熊廷弼看着这位向来看不惯自己的首辅大人像是变了一个样子,也是摸不着头脑,平静的回复道:
“听说宫里要处置福王,我就来凑凑热闹,没想到皇上真的能把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处死啊!”
“沈首辅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应该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处理皇贵妃和福王吧,莫不是和之前的禁军的千总有关?”
沈一贯看向一旁的叶向高,再看看熊廷弼,很快就拿定了主意,热情的说道:
“叶大人也在这里啊!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外面太冷了,我请二位去喝酒吧!顺便说说这些天来宫里的趣事。”
叶向高不屑于与沈一贯,略带嘲讽地说道:
“宫中的事情就不必大人告诉我了,日后当上了阁臣,自然比大人还了解的清楚。”
沈一贯对向来清高的叶向高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听他这番话,想来对自己入阁是十分自信的。
想到这里就觉得有趣,沈一贯对着叶向高淡淡的说道:
“确实,熊大人以后入阁之后,知道什么自然是可以和叶大人讲的。”
叶向高听到这里脸色相当的难看,从宫里传来的消息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错,自己怎么可能入不了阁?
熊廷弼本想看看这两个仇家互相揭短的样子,却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卷进来了。
"叶大人、沈首辅你们二位接着聊,本官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也不管二人之间的矛盾,直接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太冷了,这热闹看的也真是无聊,还不如找家酒楼进去喝酒去。”
街道边到处都是着急回家的行人,这些人裹紧身上的衣服,一边还在和行人讨论福王处刑时的趣事,甚至还推测福王被杀的原因。
熊廷弼看着这些人只觉得无聊。
“与其关注福王为什么被杀,怎么不关注一下北方大部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不关注大部分的士兵被长官喝兵血?”
“这个国家真是没救了啊!”
熊廷弼掏了掏口袋,发现自己身上还带了一些银子,身上冻得实在是不行了,找家酒楼进去看看吧!
此时的京城内很少有酒楼营业,大部分的酒楼因为冬天客人稀少,再加上福王的处置,这些人全部都去看热闹去了,所以大部分客栈和酒楼都是紧闭着大门的。
熊大人就这么一直走,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忽然发现前面有一家酒楼开着门。
“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这喝点酒算了。”
熊大人推开门,拍了拍身上的雪,发现前堂的老者已经睡着了,好在炉膛内燃烧着木炭,便上前烤火。
正在熊大人清点钱财准备吃点什么的时候,便发现小店来了两个人,二人喊醒了前堂的老爷,要了点酒和花生米就坐下了。
自打二人进来,熊大人就觉得不自在,总觉得是来监视自己的。
“老人家,来壶酒,有啥菜上啥菜,本官是不可能少你银子的。”
老人给熊廷弼拿来一壶浊酒,带上一盘猪肉,一盘花生米,随后便准备退下。
熊廷弼忽然拉住老人,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
那位老人相当害怕,看着人身材壮实,想必是遇上官痞了,只能赶忙开口道:
“不要钱,送给军爷吃!”
熊廷弼看着他一脸嫌弃,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银子,交予老人,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本官不是兵痞,吃酒自然是不少你钱,再买一份猪肉,送给那两位兄弟,剩下多的钱就当是送给你的了。”
那名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切了一大盘猪肉给那两位人送去,随后便往炉膛内添了连块柴,便继续趴在前堂的桌子上。
眼见老人有了睡意,熊廷弼将酒肉搬到距离二人不远的桌子上,淡淡的说道:
“你们应该是锦衣卫或是东厂的人吧!”
二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们是农民,这些日子刚好住在京师。”
“现在的天子亲军连慌都不会说了,真正的农民很少会有人这些干净,他们喝酒也只会点散酒,花生米这东西他们是不会点的,拿石头沾点醋就算奢侈了。”
二人看见实在瞒不过去了,便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对熊廷弼说道:
“看在大人对二人如此厚道的份上,小人也告诉大人一个小道消息。”
“哦!如何?难不成是谁要入阁的消息?是叶向高还是其他人?”
那两名锦衣卫听到这里笑了起来,随后说道:
“大人有福了,就是大人要入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人明日就会受到万岁的接见。”
熊廷弼听到这里也是呵呵一笑,随手抓起一把肉说道:
“就我这种藩王讨厌,大臣讨厌的人,皇帝是不大可能重用我的。”
熊廷弼很快就吃的满足了,随后递给二人一些银子,就走了。
喝醉后的熊廷弼一边回家一边说道:
“天子无能,大臣无德,军备废弛,我虽有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可叹可悲啊。”
“我连自己的下属都不能相信,害怕迟早被这些人弹劾下去,就算自己信任他们又如何,我相信他们谁来相信我啊!”
想到这里,熊廷弼瘫坐在地上,不断地抛雪,眼里不断的流出泪水。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那家酒馆的两名锦衣卫一直跟在他身后,将他所说的一切都记载下来。
二人在记录的最后,写下了此时的精神状态,特意标明了醉酒。
“熊大人啊!小人只能帮助你们到这里了。”